第二天早晨,丛笑发了高烧。旁人几乎被他的体温烫醒,一边觉得可怜,一边又觉得有些麻烦。他把丛笑从又一个噩梦中推醒,问:“你是想先吃药,还是直接去医院?”
丛笑选了吃药,室友翻找一圈,又回来探了探他的额头,无奈道:“家里没药,走吧,医院。”
……如果能够预知即将发生的事,他绝对不会做这个选择。
医院在任何时间都很热闹。丛笑坐在一列金属座椅的最外沿,室友把衣服脱下来披在他膝盖上,说:“身份证给我,我给你拿号去。”
轻薄的羽绒衣带着他的体温,丛笑猜想他一定很健康。
他身边坐着等待的似乎都是老人和儿童,有一个穿得厚重的男孩,正叼着含化了一半的棒棒糖,好奇地打量他。
“喂,你得了什么病?”男孩放肆地问他。
“我吗?”丛笑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的胸口,“好像是发烧了。”
男孩夸张地叹了口气,甜腻的草莓味从他唇齿间逃逸出来。
“只是发烧啊,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快死了呢。”
丛笑问他:“你呢,你怎么了?”
男孩冲他眨眼:“我得了癌症。”
他看起来毫不悲伤,反而得意洋洋地挑起眼睛看着丛笑,似乎在期待他惊讶的表情……从他漆黑的眼眸里,丛笑似乎瞥见了自己灰暗的映射,他一下理解了这男孩的心情——如果处于强烈劣态中,只能以自身缺陷为武器,反客为主地推翻命运强加的不公——而这也只能带来精神上的胜利,实在是太可悲了。
于是他木然地望着对方,像具活尸似的一动不动。男孩困惑地耸了耸肩,跳下椅子跑走了……只有丛笑知道,他此刻甚至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这个男孩健康、正常地活下去。
这想法使他的病症加剧,脖颈上犹如顶着个巨大的火炉,不坐着就会栽倒下来。
从遥远的走廊另一端,正走出一个身影,丛笑惊讶地发现那人很像赵辛颐。他朝周围望了望,确定不是每个人都变成了那男人的样子,再回过头时,赵辛颐已经来到他面前。
“小丛?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