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二十年,仲夏端午,流金铄石,正值本朝《新婚律》施行一个月后。
这夜掌灯时分,安平长公主与大理寺卿赵庭梧着便服信步于繁华街市中,因闻得近日茶肆酒馆间常有读书人宣讲辩论,于是寻了一处最热闹的地方,打算上楼歇脚。
“二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客满,连站的位置也没了,您还是明日再来吧。”跑堂的垂首赔笑,连连致歉。
赵庭梧不语,准备从荷包里摸出最大的那块银锭子。
堂倌瞧见他的动作,还没等银子掏出来便笑道:“不瞒您说,就连内阁的官员也只坐在楼下板凳上呢,咱们明月轩的规矩,甭管您有多少钱,我们都不能把先来的客人赶走,这才是做生意的道理,您说对吧?”
闻言,赵庭梧与长公主相视一笑,安平问:“内阁的人只能坐板凳,那你们雅间岂不是坐着皇帝了?”
那堂倌打量他们二人:“您说笑了,君上深居西苑,怎会来这种地方?不过今日雅间里有一位吏部的正四品官,如果两位认识,小的可以传个话。”
安平微微侧身,向赵庭梧道:“吏部正四品只有两位,你猜是哪个侍郎?”
赵庭梧没有搭话,抬手招堂倌过来,低语几句,那堂倌应了声,跑回店内,不一会儿,吏部樊况带着随从下来,亲自为长公主引路。
穿过拥挤的人群,他们往二楼上去,安平自嘲般告诉赵庭梧:“幸亏是吏部的人,若换做刑部或都察院,恐怕要让我们吃闭门羹了。”
樊况笑说:“殿下多虑了,他们没那个胆子。”
三人在雅间落座,隔着围栏,只见楼下人头攒动,人声嘈杂,靠近戏台的地方围聚着等待明年春试的举子,后面则是普通百姓。
明月轩今晚不唱戏。
事实上已经许久不曾请戏班登台了。
安平打量乌泱泱的一片男男女女,问:“堂倌说下面坐着内阁阁员,你知道是谁吗?”
樊况指给她看:“边上的,范俊伯和蒋涵月。”
安平见人便乐了:“哟,原来是咱们的前科状元和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