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肚明是姐姐冒充自己,引得状元郎倾心,故而萧珍始终颇为心虚,连编造谎话或者去挽留柳名扬都不敢。
白日里满心的欢喜,方才刹那间的心动,都像是阳光下的雪迅速消融掉,只剩下满心冰凉。
等柳名扬的脚步一迈出屋子,萧珍就哭泣起来。
可惜直到偏房的灯熄灭,也没有等来那个安慰她的人。
哭了半晌,终于又想起这里是柳家。本来洞房花烛夜,该有婆子丫鬟在院子里守夜才是,好等新郎新娘圆房后伺候着,此时门外寂静无声,恐怕所有人都知道方才柳名扬从新房怒气冲冲离去的事。
本来京城高门女子出嫁,会多带一些心腹丫鬟乳母往夫家伺候,有事可以商量,也能够通风报信。无奈萧珍是从姐夫家出嫁,虽说安例陪嫁了丫鬟,却多是李家采买的。她到京城也不过数月而已,加上本来就十分任性肆意,下人们都怕她,更加谈不上培养心腹了。
如今柳名扬发怒,从李家陪嫁来的丫鬟,居然一个都不敢进来安慰主子,反而战战兢兢躲得更远,生怕萧珍恼羞成怒,把怨气发泄到自己身上。
萧珍终于为平日里的嚣张跋扈付出代价,此刻孤零零一个人,当真是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寂寞,一直哭到撕心裂肺,天崩地坼,才终于昏昏沉沉独自睡去。
深夜的柳家,新买的大宅子里,许多房间尚未完全收拾,除了新婚夫妻所住的主院外,就唯有柳夫人独占的一座偏院。此时向来注重养生,早睡早起的柳夫人,却一反常态精神矍铄,完全不像过了五十的人,靠在迎枕上,跟本应此时该伺候在萧珍身边的嬷嬷说闲话。
“我的儿呀,从小最是听话。小时候淘气,本来在读书的时候逃学出去玩,回家后我用鞭子抽他。他那时候小小一个人儿,说出口的都是安慰我这当娘的不要生气。从此以后果然没在学问上教人操心过。”
“都是夫人教得好,方才有如今一而再,再而三轰动京城的成就。柳大人前途无量啊。”
柳夫人掩口笑道。
“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我的儿子呢。前些日子老家送来的贺礼中,有不少土特产。我闻到的时候,便想起许多往事。唉,青山书院啊青山书院,楚州多少读书人都向往着。”
嬷嬷羡慕道:
“原来柳家公子还就读在青山书院过。能从哪里面出来,还拔得头筹,难怪是状元之才呢。”
柳家书香门第,又同在柳州。那青山书院的熏香,就当寻常土特产一般,作为贺礼送到京城。说起来也是老家人知道柳名扬就读过青山书院,刻意讨好。柳夫人收拾礼物入库时一闻,便忽然若有所思。
诗会之夜那天,她似乎嗅到过类似的味道。虽说一点残香,但总归令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