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以想象,在你横插一脚夺走了平宁王府所有的利益之后,安天河那个老家伙居然没有计较。”坐在自家的水榭里,徐泽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跟自家儿子闲聊。
作为百官之首,送大军出征这种事原本是绝对少不了他的,可他既不耐烦跟安天河虚与委蛇,又懒得在这种时刻给人平添谈资,于是索性继续顶着禁足的名头躲在家中偷懒。反正自打不再过问朝中事务之后,他的心性也懒散了不少,不但不觉得有什么失意的地方,反而还相当地乐在其中,就当是提早赋闲,安享晚年的生活了。
“如果能借这次机会将龙虎两师完全拢在自己手心里,那他得到的实际好处恐怕就不是修个岛可以衡量的了。”徐恪随手拨弄着一张古琴,面上的神态也是不咸不淡:“平宁王府不差这点儿钱,有的话那是锦上添花,没有的话自然要在其他方面挽回损失。这一来一回的,他们也并没有吃到什么亏,又何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呢。”而且,若不是自己闹了这么一出,林祺风选择主帅之时也未必就能那么干脆了,现在的大方,不过是为了弥补对平宁王府的亏欠罢了。安悦儿那女人把这一切都看得分明,人心得失更是计算得精准,真要论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更亏呢。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啧了一声,徐泽扫了徐恪一眼,眼神就不由地带上了几分兴趣盎然:“安天河度量狭小,一贯是睚眦必报。可他这次连找你不痛快的意思都没有,领了大军就直接出去打仗了,你不觉得这也太凑巧了一点?”说是说主动请缨,而安天河本人也貌似很喜欢这种实权傍身的感觉。可在他看来,现在这局面怎么瞅怎么都觉得那人是被谁找了个借口给赶出去的,而且还是异常顺理成章的那种,以至于安天河本人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甚至还在沾沾自喜,沉醉在未来的美好前景中无法自拔。
一门心思地认真给古琴调着音,徐恪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的神态,但是凭着他对这人的了解,这种口气一出来,那明显是话里有话的节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现在的思绪乱得很,可没什么心情跟这老头子胡扯。
林祺风一下子就派出了两支大部队,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这也意味着贪狼要守住自己的地盘会变得万分艰难。虽说他在得知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就传了信过去,但玄意那边终究还是叫人放心不下。若不是此刻的牧凉局势未定,还需要他留下牵制一二,他恨不得立刻就赶回天狼城守在那个女子的身边。不过,想来有黎烬在,她的安全总是可以保证的,他暂时还得稳住阵脚,把自己这边的事给定定心心地做完才行。
“没什么,只是感觉我儿子的陈年旧账还未理清,之后恐怕有的是麻烦呢。”听着他语气中分明的不耐烦和隐约的心不在焉,徐泽倒是更加来劲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安悦儿在入宫之前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你的吧?”这些小儿女家的情事,他其实还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徐恪毫不在意也不提起,他这个当爹的就更不会特意去问了。唯一没想到的就是那姑娘竟然会如此长情,哪怕是隔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断了念想,也实在是令人唏嘘了。
“你不是都知道么,还明知故问干什么。”撇了撇嘴,徐恪依然没有看他:“她想怎么做那是她的事情,我没有跟她达成任何协议,之后也不打算有什么交集。所以关于这一点,你可以完全放心,我还不至于给相府惹回什么烂桃花来。”更何况安悦儿这种已经算不上是桃花了,吃人的花还差不多。他可不想为了一点小事就沾染上这个女人,没得脏了他的名声,到时候他还怎么去追求玄意呢。
望着自家儿子一脸无情且毫不动容的模样,再想到他此次不辞辛劳、一路奔波赶回来与林祺风周旋的举动,徐泽眯了眯眼,却是忽然地灵光一闪:“安悦儿是烂桃花,那你心中惦念着的那一个呢?小子,你在外多年我都没有管过你一星半点儿,可你也不至于不厚道到连我未来儿媳的消息都不跟为父透露吧?”
徐恪终究是在他身边长大的,这个儿子的性子,没有人比他这个做老子的更了解。他平素那般惫懒,即使天赋实力惊人也甚少展露,只是因为基本没有什么能牵动他的心绪,让他不顾一切地去追寻或者拼命。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了,他风尘仆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天,尽管脸上都是倦容,可徐泽就是能感受到他心里那份澎湃的热情。那不是所谓的家国天下对他的影响,所以,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缘由。徐恪的心被谁给扰动了,而且程度之深,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原本还在琴面上滑动的手指蓦然顿住,徐恪僵了一僵,这才无奈地抬起了头:“父亲,你知不知道看破不说破是一种美德?”而且,居然把玄意和安悦儿放在一起比较,这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打动你这个顽石一样的家伙而已。”唇角上扬,徐泽掀起一个愈发得意的笑:“看来,你的心上人没那么好追求啊。否则,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欣喜是有的,可更多的却是微微的苦涩和十分的为难。徐泽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一向信心满满的儿子露出这样的神色,当下也忍不住起了点慈父之心:“怎么样,要不跟为父说说,看看我能不能给你支点招?”
“你能有什么招?”徐恪放下琴,泄气地看向他:“人家有了一个出色的未婚夫,而且两个人青梅竹马,感情还很好,我就是再喜欢又能怎么办呢?”他只是不甘心罢了,所以才千方百计地跟在她身边,至于将来的事,他还真的没有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