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铭跟着林洪远去赌场转悠,这林瑞锋的娘急了起来,她是林洪远的二太太,本来想家里以后的肯定都是林瑞锋,林瑞钰那个大烟鬼顶多分点钱就完事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林瑞铭,这家产说不定是要对半分的,再糟糕一点,看林瑞铭这么多年不在自己身边,在外头受苦受难的,是要分的比瑞峰还多,凭什么,那个短命的贱人生出的儿子凭什么这么好命,生前就喜欢跟她争老爷,死后她儿子又跟自己的儿子争,真是命啊。
这也难怪,林瑞锋在林洪远身边的时候,成天花天酒地的,像个十足一个败家子,不给林洪远捣乱就要念阿弥陀佛了,哪还指望他帮自己做事,以至于到现在父子两关系说不上见面分外眼红的程度,但也远没达到亲密无间。
最近天越来越热了,于是林洪远要人将车窗大大的开着,怕热坏了林瑞铭。
林洪远坐在林瑞铭身边,他忽然觉得世间的很多事都是不可思议的,就像这个儿子失而复得一样,他老了,对于佛家的命运啊之类的一套就看得重了。佛家说:随时要认命,因为你是人。这就是了,他先前认了林瑞铭“死了”的“事实”,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众多之一,没办法改变历史,顶多只是创造历史,可是,现在他儿子回来了,长成了一个健康俊美的青年,他决心要好好弥补林瑞铭与他十年的空白期,做个合格的父亲,至于白瑾正,教训教训就完了,好歹也救了林瑞铭的命。
林瑞铭是不知道林洪远的想法的,只是莫名其妙的刚一抬头,就对上了林洪远的慈爱的目光,父子两默默对视了一会,林瑞铭低下了头,林洪远倒是不介意,他忽然想到了林瑞铭的小时候,便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像小时候一样。
林瑞铭不知道林洪远为什么这么突然的示好,他迟疑的开口,“爸,怎么了?”
林洪远笑了,在松弛的皮肤上露出一个并不好看但和蔼的笑容,收回了手,并不说话。
林瑞铭有些奇怪的瞧着他父亲看,过了半晌才开口,声音柔软而温和,“爸,您再摸会吧。”
林洪远摆了摆手,“不了,你长大了。”而我也老了,真的老了,只是剩下半句他没说。
林瑞铭突然很伤感,但并不开口说话。
并不凉爽的甚至有些温热的风呼呼的吹到他们的身上,林瑞铭觉得脸很潮湿,一摸,脸上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泪水。
“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林洪远拿了干净的手帕给林瑞铭擦了眼泪,还真像父亲与年幼的孩子的相处。
林洪远的的赌窑也并不全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有些只是平头小老百姓,这么一栋楼里,经常有一二万人在那里聚赌。赌窟养着一帮打手。若是赌徒赖帐,便派兄弟伙去索要,不怕赌徒不给。他们也是要是不客气的,就会派兄弟伙把赖帐的赌徒“毛了”暗中收拾掉。赌徒们知道轻重利害,他们是再也不敢赖帐的,实在是还不起,可向他们请求拖欠一段时间,接着卖房卖子女也得还清。再者如果赌客输了钱,有时被剥光衣服,等亲属、朋友来赎回。即使隆冬也是如此。
赌场老板因有日本宪兵保护,故腰杆特硬,胆子特大,手段特狡诈。赌场甚至天天用汽车接送赌徒,并免费供应西餐、茶点、鸦片。附设舞厅,还有舞女陪舞。鸦片、舞女、西餐、赌博,每样都是那么诱人,也是有人也被吸引到这些赌场里去,这些甘愿做亡国奴的人,沉溺赌窟,任凭家里妻子儿女哭泣恳求,也铁石心肠,毫不心软,直到输的连老婆赔进去才缓过神来,为时已晚。
林瑞铭今日也是见识到了,门口一个赌徒输的早就身无分文了,衣服被扒光,打手将其五花大绑的倒吊在门口,旁人见了只是嗤笑,并没有不合乎礼之类的羞耻,沉迷于赌博而不可自拔,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可伶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不定他家中的妻子还再苦苦哀求这冷漠的亲戚朋友们,指望早点能救出他不可救药的丈夫。
林瑞铭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的心软,就是放了他,转身就回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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