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3年10月19日,大明帝国历崇祯十六年九月初七。
一支由北而来的船队,缓缓进入了厦门岛的水寨,几个风尘仆仆的军将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急急朝厦门城而去。不多时,福建海防总兵府大堂内,就聚集起一大堆将校,纷纷等待着郑芝龙登台露面。
当郑芝龙身着一袭青衫、带着一位青年书生步入大堂的时候,在场的将校纷纷单膝下跪行礼。
郑森,此时就站在父亲郑芝龙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家族一众心腹将领。郑森的脸上,残留的稚气早已散去,在陈子龙军中待了大半年,参与了数场对农民军的镇压行动之后,郑森已经隐隐有了一丝军伍之人的严峻气势。
“大哥,五弟的船队从辽东回来了。”郑芝虎身为郑家部曲的头号重将,此时第一个站出队列,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奴酋黄台吉已于上月初九归西,如今东虏八旗均人心思动,伪王豪格、多尔衮等竞相争位,怕是内斗就在眼前。”
“又能如何,如今除宁远关外尽失,清虏重兵在境,河南、山东、北直隶又瘟疫横行,朝廷未必有可乘之机。”郑芝龙叹了口气,还偷偷看了眼身侧的长子,“许都之乱还未平复,福建沿海州县商事凋零,对我等也是不利。”
说着,忽然发现本应该出现的五弟郑芝豹不在场,又见堂下某几人的神情有点不对,郑芝龙就眉头暗暗皱紧。看了下默不出声的长子郑森,郑芝龙缓缓摆了下手:“森儿刚从浙江陈子龙军中回来,也正好听听叔伯们的军议大事。另外,五弟为何不来见过?”
见父亲认同自己的参与,郑森赶紧拱手向在场的家族军将们施礼:“小子见识浅薄,还望诸位叔伯提点。”
见大哥似乎打算从今天开始让大侄子参与军议,郑芝虎赶紧将手里的密信交到郑芝龙的手上:“有船队密报。五弟在辽东宁远城外,与清虏暗中倒卖商货……我已将他拘在水寨,等候大哥发落。”
此话一出,不光是部分军将脸色大变,郑森的瞳孔也猛然一缩。正要开口发问,就看见自己的父亲抬起了一只手,于是只能闭上嘴。
“都是些什么商货?”郑芝龙慢慢坐回自己的主位,漫不经心地端起了茶。
“本应运给宁远守军的茶叶、粮食、精盐和火药……约莫卖了半数给清虏。”郑芝虎气呼呼地走上几步,声音低沉,“这小子狂妄过头。质问之时还道并不知对手是清虏。大哥,应该如何处置?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对大哥不利!”
“亏本了吗?”郑芝龙轻轻吸了一口茶,依然表情平静。
“这个……大概比平常价高出六成。”郑芝虎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大哥,有点搞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嗯,知道了。既然大赚了清虏一把,那也是为国出力了。”郑芝龙微微一笑,语出惊人,“晋商自万历年起。偷出关口倒卖盐茶铁帛,岂止百万。清兵数次入关,掠走钱货又何止千万。此等小数不足挂齿,芝豹年少无知。暂且闭门思过。”
“父亲!先贤有言:勿以恶小而为之。这滴水穿石、蚁穴之害……”郑森终于忍不住了,当场高声喊了起来。
“大家散了吧,森儿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