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京城,在皇宫呆的时间实在太长的三皇子和四皇子来说,离京来到海淀赵园,那是难得的乡居。而对于常来常往的朱莹来说,这大概只能算是偶尔调剂一下口味,换个环境。至于张寿……他觉得,这是一场非常悠闲的度假。
而且,后世除非富甲一方,否则哪能三五个人住这般格局仿效大观园似的园林,让这么多人围着自己转?如果再加上京郊,海淀这样的前置条件,那更是得加上不可能三个字。
三皇子和四皇子抵达的这天下午,兄弟俩就在赵园里险些没玩疯了——就连一贯做出沉稳样子的三皇子也是一样,撒欢似的四处跑,跟着他们来的侍卫们一个个叫苦不迭,围追堵截,生怕这两个小祖宗有什么闪失。
朱莹作为主人,不得不带着三皇子和四皇子先在自家园子里转一圈,等发现两人开始放飞自我,她就直接把人丢给了留守赵园的下人们以及那些皇家侍卫,自己径直往回走找张寿。结果,她一路都没看到人,而因为下人们全都顾着那两位皇子去了,她连个问的人都没找到。
找了大半天,她又不可能真的逢屋必入,出了一头汗的她以为张寿竟然和自己玩起了捉迷藏,忍不住心头火起,当即大声嚷嚷道:“阿寿,你去哪了!”
“在这呢!”
朱莹微微一愣,随即循声望去,见那声音来处是一堵墙后,而那分明是自己每次过来大多都会选择自住的秋爽斋,她不禁脸上一红,赶紧赶了过去。可前院后院都不见人,直到她找到后头葡萄架,方才发现张寿正躺在一张竹制躺椅上,懒洋洋地翻着手中书。
这下子,她登时笑骂道:“好啊,你带了那两个小麻烦出来,自己却在这躲懒,你也好意思!这又不是大夏天,坐在葡萄架底下好歇凉,如今这天气,你坐这儿也不嫌冷!”
“这不是寻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享受一下清静么?”张寿呵呵一笑,依旧悠悠闲闲地躺在那儿,因笑道,“我很好奇,那秋爽斋三间屋子都不曾隔断,你说每次来赵园都最喜欢住在那,是不是因为觉得那疏阔爽利,对你的脾气?”
“对啊!”朱莹的回答不假思索,“抬头就是屋顶,看到底就是白墙,宽敞得让人心里舒服,也不像其他屋子,已经够小了还要一间一间隔开,看着让人憋得慌!我在家里也是这样三间不隔断的屋子,又大又敞亮,这样住着才心情好!”
张寿就知道多半是这个答案,心想探春是假爽利真计较,朱莹却是真爽利——心境不同,真正的脾气自然就大不相同。他嘴角微微一勾,随即指了指头顶的葡萄架子说:“我还有一桩事情很好奇,这架子上的葡萄藤,真的能结出葡萄吗?”
“当然能啊!”朱莹嘿然一笑,“我小时候还爬上去偷偷吃过,结果差点没酸得眼泪都出来了!三皇子和四皇子如果是夏天到这来,肯定和当年的我一样,忍不住要爬上葡萄架去摘葡萄……我到现在还记得大哥一脸紧张在下头准备随时接住我的样子!”
张寿想象了一下满脸严肃的朱廷芳站在葡萄架子底下,张开双手准备接住妹妹的情景,随即忍不住也大笑了起来:“大哥既然从小就武艺高妙,怎么不上去带你下来?”
“那会儿我才五岁,大哥才不到十岁,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嘛!”说起旧事,朱莹面上也笑得相当开心,她走到张寿面前,轻轻一跃拽住了一截葡萄藤,但随即又松了手,等落地之后,她就拍了拍手。
“想当初我费了老大的劲才爬上去,在上头被那葡萄酸得哇哇叫,想要下来却又下不来,几串葡萄被我压碎了,弄脏了我的新衣服,我在上头哭闹个不停。可一个护卫想要上来救我,结果拿了梯子刚爬上来,就被我摘了两串葡萄给砸了下去,整个葡萄架子都摇晃了起来。”
“大哥吓得连声让人赶紧退开来,然后就使劲劝我,让我自己爬到边上,他会接住我。可我伤心被弄成青紫色的新裙子,就是不肯。那一次爹临时有事回了京城,就大哥带我和二哥住在赵园。结果,大哥平生头一回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我一气之下,直接就站了起来。”
张寿想想那小女孩因为贪吃而被酸到眉头大皱,继而更因为葡萄染色弄脏了衣裙而和兄长赌气的样子,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听到朱莹说她当时就站在葡萄架上,他想到她之前还说过葡萄架子因为她这折腾在摇晃,他不禁渐渐收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