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没有哭,而是十分听话地实话实说:“从……做噩梦的那天起,好像吧。”

    我记得那天夜里处理完伤口后,天麟楼燃了多久的烟花,刘丧就陪我看了多久。可直到他悄悄打起了呵欠,我也没有丝毫睡意,相反地,甚至开始害怕他回房后留我一个人面对对噩梦的恐惧。但一直扯着人家陪我枯坐也不是办法,于是我故意遮遮掩掩地打了个呵欠,跟对方说我困了……

    身边人沉默下来。我极其不安,提心吊胆地盯着他,内心万分后悔没将这个问题忽悠过去。

    良久,刘丧轻轻道:“火火,其实你不用活得这么累。有时候真的别太顾及别人的感受了,你就是太敏感,什么话都不敢说,生怕伤了别人——其实不会的,不怕被伤着,就怕你什么事都藏在心里,非得等伤口捂烂了才肯透露一星半点。”

    把自己蜷成一团的同时,我满腔疑惑,被刘丧的一番话讲懵了。数分钟后回过神来,发现我们俩面对面蹲着,各抓一根小树枝,在地上戳戳戳。有个呆头呆脑的火柴人,似乎出自我之手。

    “我要是死了,你一定得活下去,不管有多艰难。”刘丧说着,在我那只火柴人身边画了颗树。因为是反方向作画,他画得有些吃力,树也显得有些笨。

    “瞎说,别乱叭叭。”

    刘丧:“我认真的。”

    我:“……行吧。那你也答应我……等等,死不死的,都活着不是更好?”

    刘丧:“……也对?”

    我:“好啊,那就定了,咱们都活着,谁也别中途掉了队。”

    不知道谁起的头,我们俩蹲那儿拉勾勾,满脸郑重,活像两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熄灯已有一段时间,熟睡中的小白就算有了睡袋这层禁锢,也仍用手将我环住,固定得严严实实。我将她扳正,没用,一会儿又缠上来了,还嘟嘟囔囔:“小储别闹,让我抱会嘛……”

    记得以前在十一仓,装修风格冰冰冷的宿舍我们一人住一间,做了噩梦惊醒总会半夜三更敲开对方的门,然后挤在一张床度过夜晚。

    这么多年了,一切似乎还是老样子。

    雨淅淅沥沥,我盯着山洞顶部,在脑海中构建水滴击打草叶、弹起,复又融入泥泞的图象。我很喜欢下雨,或者说,我喜欢下雨时一切被笼罩的安全感。重重危机中觅得的一处安稳地,大家共同为接下来的路作着准备,气氛前所未有地轻松——大概是苦中作乐吧。

    不远处出现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有人在整理睡袋。少顷,吴邪站了起来,将包甩到肩头,看了眼小白,惯性地移开目光准备往另一方向看,却意识到我睁着眼,遂将头偏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