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方进入房间,就见两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霜的老母迎上来,便知是贾母了。
还来不及细看,便被一把搂入怀中,嚎啕大哭,听着外祖母一行哭一行说着母亲儿时的情景,黛玉也不由被勾起了伤怀,祖孙俩抱头痛哭。堂内众人忙上来劝解住了,黛玉这才在贾母指引下一一拜见。
贾母又命叫姑娘们来,两个妇人领命而去。
不一时,就见三个奶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三个钗环裙袄皆是一样的姑娘来了。
黛玉细细看去,二姑娘温柔沉默,观之可亲,三姑娘顾盼神飞,见之忘俗,最小的四姑娘娇憨喜人,一派纯真。
再细看,二姑娘见过礼便坐到一边不再开口,三姑娘落落大方,眉眼英气,四姑娘小孩子心性,围在黛玉身旁新奇的左看右看。
这一番下来,贾府几位姑娘人品心性如何,黛玉心中已是略略有数。
一时互相见过,大家归了坐,丫鬟们斟上茶来。
只初来乍到,互不了解,也无甚可说,不过捡些皮毛闲聊。
贾府众人见黛玉年纪虽小,却品貌极佳,举止言谈不俗,只是纤弱了些,却又自有一段风流态度。因都交口称赞,气氛一片融洽之际,却有一人状似关心,貌似迟疑般问:“外甥女儿似有不足之症,可有疗治?常服何药?”
厅内一静,黛玉看向说话之人,正是方才贾母所说二舅母,端的是慈眉善目,可黛玉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善。
一时无人接话,众人面面相觑,都偷眼看贾母。
就见贾母面色冷凝,满面笑意缓缓收起。
黛玉有些不解:这位二舅母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若是无心,这实在不是一个当家主母该犯的错误。要知道,大家夫人平日里来往应酬,哪个不是长袖善舞,万不该如此没分寸,哪里有才见面,张口便咒人生病的。可若是有意,自己是贾母请来的客人,她这般行事,岂不是打贾母的脸,与她有何好处?
等王夫人被晾在堂中,面色渐渐僵住了,黛玉才似刚反映过般,面上带着小心站起来微一福身:“多谢二舅母关心,黛玉自生来便未断过药,父亲母亲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问药,皆不见效。只在我三岁那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症,给了一剂方子,父亲和母亲将信将疑的命人按着那方子制了药,我吃了果然竟好了,自此便再未犯过,如今身子倒还算康健。”
这当然是她瞎掰的,癞头和尚是有,却并没给什么方子。
因着她的无泪之症,也不知父亲母亲费了多少心思,只要有人说能治,那便是林家的恩人,定是奉为上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