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秦兄详解。”东方朔面露不解。
秦城脚步稍缓,声音略显低沉,“三面同时燃起烽火,看似是陛下决策失算,才导致烽烟四起,实则不然。原因很简单,陛下毕生都在做的事除却对付匈奴,便是加强中央集权,扩张疆土,这从陛下颁布推恩令、遣使入西南设郡县就可以窥知一二。就是这样一位君王,难道会对国内和家门口可能会起的巨大动荡都不知情?闽越、淮南王、卫氏朝鲜同时举事,事先焉能没有长久的谋划?如此,陛下怎会没有察觉?”
“你是说,陛下是有意姑息养奸,以让天下烽火四起?”东方朔诧异不小,觉得匪夷所思,“这似乎没有理由啊!兵戈所向,生灵涂炭,百业凋敝,这对大汉有何好处?”
“真的没有好处吗?”秦城反问道,“若是没有好处,古来征战无数,都是为甚?”
东方朔隐约觉得自己正在触及一个自己平日不曾想到的层面,因而有些默然,良久才道:“古往今来,征战虽然多不可数,但无非两种情况,一为主动性扩张侵犯,一为被动性防守卫国。防守卫国姑且不论,那是迫不得已,而扩张,自然是为了土地、为了人口......”
说到最后,东方朔沉默下来,不再往下去说。或许作为儒生,东方朔本能的不愿意去触及这个层面。
秦城却是摇摇头,“天下征战,性质复杂,岂能以扩张和防守两者就可定论?若真要一言以蔽之,可以说战争便是政-治的延续,战争总是政-治的附庸。”顿了顿,道:“我如此说,你可能想明白了?”
东方朔不是笨人,秦城说到这个份上,东方朔自然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让淮南国衡山国大动兵戈,想必是为了彻底削藩,迅速将藩国掌握......而至于闽越朝鲜之流,若是不给他们反叛发兵的机会,陛下如何堂而皇之将其原有的秩序打破,真正控制这些地方?说起来,这场战争,其实都是陛下的筹划,为的不过是一个加强朝廷权力、扩张领土的借口罢了。”说着东方朔苦笑几声,“这些藩国外夷还以为自己联合其他势力,同时举兵能够占尽多大便宜,其实不过是落入了陛下的算计罢了,真是可笑。”
东方朔说可笑,却偏偏没有半点儿笑意。
刘彻的这个做法,不惜以万千生灵的性命作代价,将天下当做棋盘,让世间人尽在自己的掌控下起舞,然后被自己吃的骨头都不剩,可谓是腹黑到了极点。对此,窦非可能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会大赞陛下好手段。但是东方朔不同,东方朔是个纯粹的儒生,无法接受这样有些残酷的现实。
“不过,以天下为战场,导致烽烟四起,陛下就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或者是战事不顺,导致得不偿失?毕竟眼下的局势,来自军事上的压力的确够大。之前仅是面对匈奴一个,就需要大汉倾尽力,现在四方同时发难,陛下从何来的信心能够稳胜?”东方朔说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秦城没有回答东方朔的问题,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亦或是,这个答案实在是太过浅显,说出来就显得一文不值。秦城只是面朝天下,微笑道:“淮南衡山烽烟,因新法而起,我既然敢将新法抖出来,就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艰难困苦的准备。此番前去颍川迎击淮南王衡山王,必一击将其击溃。”
说着,此时眼中装着山、水与城的秦城,凛然道:“新法成,新学兴,则我中华永世强盛。谁在这条路上挡我大汉,挡我秦城,我便亲提大汉雄师,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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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为何敢让天下烽烟四起,而处之泰然,八风不动?
说起来理由再简单不过。
因为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