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茹宁给世子喂完奶后,自行打了些热水回房擦身子。
他解开内衣的前扣,大掌隔着烫过热水的布巾不住擦拭上半身的肌肤。等他想去换盆热水的时候,忽闻窗外极小的啪嗒几声,像是树枝敲打窗棱,每两下便停顿几秒。
茹宁拢起敞开的前襟,打开窗页,便见一个高挑的身影一手扶着窗楹,姿态轻盈地翻了进来。
来者体态瘦削,烛火照亮他明艳却略带婴儿肥的脸庞。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之上压着极深的一道眼皮褶皱,眼珠黝黑若琉璃,此时正定定地望着他。
“阿茹。”
茹宁见他动作平稳流畅,面上便忍不住开始微笑。李汯向他走进几步,他顺手揽住青年的身躯,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身子都好些了么?”
额前几根发丝掉落了下来,李汯轻轻甩了甩脑后的马尾,一双眼睛仍盯着茹宁的面颊,答道:“早好全了。我对四叔的王府熟悉得很,问过后院的杂役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床边,茹宁坐下之后,李汯便将脑袋靠在男人健硕的胸脯上,姿态亲昵异常。
李汯轻声对茹宁说道:“方才我在满月宴上看到你,便满脑子想着来找你。”
茹宁低着头,一手慢慢抚摸青年的后脊背:“你这样擅自离席,被发现了怎么办?”
李汯哼声道:“四叔现在正忙着呢,况且还有我爹在那里,他可是看着我走的。”
说到李燕戟,茹宁就想起在蓬草村时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幕。紧接着便听见李汯在他怀中抱怨:“阿茹,你不知道,自你被文佩疏带走后,我爹整整禁足了我三个月。”
“他不让我去文府找你。早知道文佩疏那老狐狸不怀好意,自你离京后便三番两次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没想到就连我爹也同他沆瀣一气。”
李汯生母去得早,又是祎王独子,自小被无数人千娇百宠养着长大,性格娇蛮敏感,妥妥的小少爷脾气,被李燕戟不由分说地关在王府内,自是好一通怨言。
茹宁一面听他抱怨着,一面在心底暗暗苦笑。文府上下纪律严明,对劳动契约在身的仆役的管教更是严苛,一旦得知逃亡在外的下人的消息,必定会极尽办法将其抓回府上。
七年前他下定决心定居在蓬草村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留在那里。文佩疏遍布京城的手早晚有一天会伸向他,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趁王府的人都在满月宴上脱不开身,李汯在茹宁房中待了好一会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