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载濓揽她的臂膀越来越僵,握她手的手掌慢慢松了,等她说到最后,他站起来,一步撤远了,不知是被这消息惊吓,还是在害怕她。
蕴珊心里原本还有三两分底气,见他如此动作,自己仿佛一个脖子伸进白绫里的人,脚下凳子摇晃yu倒,一GU窒息将临的恐慌猛然涌上脑海。
“我铁了心要跟你。”她说:“我跟你走。大清国里待不下去了,咱们出洋去。你不是常说认得几个洋人么?咱们乔装改扮,去天津,混上洋人的船,无论英吉利、美利坚、法兰西,我随你去。或是下南洋,听人说,打明朝起,东南沿海便有汉人下南洋做生意,在海外扎了根。我有些首饰妆奁,想来够补贴家用。咱们有手有脚,只要安顿下,总能给自己挣口饭吃,纵然没有锦衣玉食,纵然要吃糠咽菜,颠沛流离,我也跟你。”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天真至极,但她总想着搏一搏,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认命。
不想载濓冲口而出一句:“你现是皇上的nV人,我带走了你,我家人岂不都要被摘了h带子送去宁古塔充军?”
阿鲁特·蕴珊,你自诩聪明,这么多年一腔痴情,竟都付与了一个这样的人,你竟是如此有眼无珠。蕴珊脸sE红了又白,缓缓漾出一个苦笑,起身,走近几步,贴着他,直直望住他眼睛,指着自己道:“我现是‘皇上的nV人’?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和皇上的nV人幽会、私通?”
载濓的面子被她戳破,后知后觉为自己的话感到羞愧,支吾道:“你是贞洁nV儿家,话怎说得这样难听,你我何时‘私通’来。这次相见,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算不得‘幽会’。”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蕴珊两眼含泪,拉住他衣袖道:“那你同我出去,叫我的阿玛额娘、你的阿玛额娘都知道咱们在这相见。走,咱们出去,叫所有人知道咱们今夜在这相见……”
“珊珊!你不要拉拉扯扯的,这,这成何T统……你是大家闺秀,我是宗室子弟,你不要疯了。”
“疯?什么是疯?我怎么就疯了?当初是谁先开始的,是谁隔三差五差人送了东西来,是谁三番两次偷偷跑来见我又带我出去,是谁红口白牙说中意我、长大了想娶我,是谁……我要拿你送的那些东西出来,咱们寻个人来评评理!”
“天命难违,你我到哪儿说理去!若有能说理的地方,我也想去说理!难道说通了这个理,你就不用进g0ng了?蕴珊,你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我没用,我惹得起你惹不起皇上,行不行?我承认我就是个懦夫,我……”
听到此处,蕴珊的眼泪如洪水决堤,抬手重重甩了他一耳光:“你怎么能说他是懦夫。”她指着自己的心口:“你怎么能把他在我心里给杀Si了——你混蛋!”
“你……”眼看动静越来越大,载濓捂着面颊,心想不如现在立刻回府,最多编个谎话说被蜂子蜇了脸,若再在此耽搁下去,不管说什么恐怕蕴珊都不会听,若她再继续闹,事情不好收场,忙佯怒道:“你竟打我,这谁敢娶!”说罢扭头大步离去。
他最后的这点心思算计,蕴珊看得通透。
越通透,越寒心。
他弄脏了他们的所有情分。他让她觉得恶心。他恶心,曾对他动心的她自己也恶心。
这一晚,她把过去的所有纪念砸得粉碎。
如此,反倒可以进g0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