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桑德拉身着最轻便的链式软甲,单手持剑,以木盾格挡于胸前,在草地上反复练习用于突刺的制式动作。
她自幼和家里豢养的马匹一起长大,因此在得封授甲前,便已练就出了最精良纯熟的骑术,但作为团内非常罕见的女骑士,她不大有机会随主人出战,更未曾在实战中加钢淬火,那一身粗略模仿来的剑术与武艺就像是未开刃的重刀,空有力量,却难谈经验与技巧。
棕发的小骑士将盾丢到地上,边揉着自己因过度劳累而酸痛不已的手腕,边推开兴冲冲扑到她怀里的小狗崽。
她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将视线落到了那扇被铁丝网与木板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子上。
咸而潮热的夜风裹挟着海浪的潮意,不疾不徐地拂过她汗津津的发间,令这年轻的少女体会到一股难言的燥热与焦灼。
虞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为什么还是不吃东西,也不愿意迈出房门一步呢?
自打上次有友人来访后,虞甚至都开始拒绝见人了……
要怎样才能让虞开心起来呢…?
她陪狗崽子来回丢了几次玩具,沮丧地意识到,她所心心念念的那东方女人今天也不会出现了。
小骑士皱起生着雀斑的鼻尖,从地上提起那把沉甸甸的重剑,正准备暂且打道回府,却见那扇斑驳的后门从内里让人推开了。
——虞歌迈出了门,正静静地伫立在两节台阶之上。
她微微仰着头,那双透彻区明的眼睛长久而沉默地停留在广袤无垠的夜空里,那目光里没什么焦距,却并不显散乱,反而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怀念与缱绻。
在昏暗的夜色与温润的星光之下,她那张素白而寡淡的面容上似乎有点近乎于悲悯的痕迹,惊鸿照影一般的,仿佛是身消骨死的一抹游魂,失去了七情六欲,忘却了大悲大喜,而只能留下这副空茫沉静的眉眼,在肃穆中悼念着自己爬满草木的遗容。
……那种一闪而逝的悲凉几乎是令人心惊的。
卡桑德拉的一腔热意被对方捉摸不透的神色浇了个透心凉,她两眼发直地盯着虞歌眼尾的那颗红痣,却不敢有半分的唐突或冒犯。
她用自己这辈子最温柔最细腻的语气,轻声叫她,“虞,你还好吗,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