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被喊起来时想站起来,没能站起来,不管是谁从平旦起就一直坐到食时都会腿麻,刚开始时还记得不时的换个姿势,松快松快腿,但后来就完全忘记了。
账目实在是太多了。
修建水利和道路的所有人员的吃喝拉撒都要记账,哪天走了几个人,哪天新添了几个人也得加,也都需要记录。
还有时间规定,她是第一班,就必须在食时用餐之前把需要处理的都处理完。
早知如此,我就不来记账了,当先生多好呀?
竹可以很确信自己在每一个同伴的眼睛里看到了后悔。
教导孩子,尤其是年纪特别小的孩子,是一个技术加体力的活,你永远都想不到熊孩子能有多熊,而你还得控制自己的火气,不是因为家长,家长并不介意先生打孩子,每个家长对此的态度都是:孩子不听话,往死里打,先生你打不动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来打。
主要是,序学的武课非常严苛,每天少则一节,多则三节,几年武课下来,就没几个孩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放开了打,容易出人命,而气头上,一旦开打,谁还能控制得住自己?
可不揍熊孩子,那口气憋在心口又感觉自己仿佛要魂归黄泉。
辛子扩大了序学的生源,从最开始的孤儿到后来加上了军队和官吏的孩子,再后来又加上了普通氓庶的孩子,国君直属封地里,不拘男女,每个人都要服徭役两年,服完后,男子可以有一个孩子进序学读书的名额,女子则是两个。
以前服的徭役也算,名额全都补上。
封地里的序学一下子扩建了好几倍,人手严重不足,每个先生都累到想上吊。
三个月长假时供学生挑选的工作有三分之二是去当一年级的临时先生。
大考时被淘汰,没能晋升下一年级的没有选择权,上面怎么安排就干哪个,但通过了大考,三个月后还要继续读书,因而有临时工作选择权的学生。
一口气上了九个月的课,休息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半个月,最近几个月的功课还丧心病狂的增加了三成,哪怕是一头牛,这会儿也只想远离序学,临时先生的酬劳再高也不干,看到书简就想吐。
竹便是其中之一,因而大老远的跑到了水利工地上当账房,远离序学,酬劳也高,却悲剧的发现,好像更累。
笔墨用得多了也很烧钱,因而都是用刀在木简上刻字,刻错了的话就刮掉,一天的字刻下来,竹感觉觉得自己的手指都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