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将那道手谕直接交给了严嵩,对着这位老首辅深深一躬,然后便回宫复命了。
昔日,他亦是一度痛恨这位深得圣上器重的首辅,恨严嵩夺得了皇上大部分的宠信。只是看着这位首辅老去,当下又被皇上所摒弃,那一份恨意亦是消失不变了,甚至隐隐看到自己将来的影子。
严嵩重新躺在那一张竹椅上,拿着那份手谕看了又看,接着抬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最终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严鸿就守在身旁,这时突然认真地开声道:“爷爷,事情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爷爷今年八十三,黄土已经埋到下巴,就算皇上还让我做首辅,爷爷亦做不了啊!”严嵩轻轻地摇头,显得很理智地说道。
先前他之所以苦苦地强行撑着,主要还是对权力的欲望让他不敢轻易放手,更想熬到严世蕃守制结束帮他分担政务,只是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严鸿服侍爷爷这么久,又岂能不知爷爷确实没法应对那么大的工作量,更无法揣摸到皇上的心思,但还是进行劝道:“爷爷,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吧!”
“不了,准备纸笔,我要上疏请辞!”严嵩从竹椅作势要起来,并淡淡地吩咐道。
严鸿忙是上前小心地掺扶,严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走两步却是停了下来,对着刚刚送完人归来的严年吩咐道:“去将蔡云程和万采叫过来吧!”
蔡云程是刑部尚书,万采是大理寺寺卿,这两位都是严党的核心人员。而若严世蕃被提审,却无论如何都绕不过这两人。
严年应了一声,当即便派人前去将人请过来。
虽然树倒猢狲散是官场的一种常态,但严党经过整整二十多年的发展,亦不可能因严嵩一个人去职便会土崩瓦解。
最为重要的是,严嵩不是夏言那般被问罪斩首,而是被儿子严世蕃所累才被迫下台,故而罪不及朋党,严党的势力亦是极大地保存下来。
蔡云程和万采虽然身居高位,更明白严嵩已经是“凶多吉少”,但得知严嵩召见,丝毫不敢怠慢,便是第一时间赶到了严府。
亦是凑巧,二人刚好在严府的门前遇上了。
虽然深知他们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这一天真的到来之时,二人亦是无奈地相视一叹。
“亨之(蔡云程的字)兄,你说元辅大人找我们什么事呢?”大理寺卿万采跟着蔡云程见礼后,当即认真地打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