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咴——”猝不及防之下,白马立时就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嘶鸣,而后奋起前蹄,高高地人立而起,用尽了全身力气想把背上的那个人给丢下去。它自由自在惯了,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欺负过,实在是又惊又怒,控制不住地想让这可恶的人类吃点儿苦头。偏生桃夭似乎也早有准备,在双腿夹紧马腹的同时,一双纤手也牢牢地揪紧了马鬃。哪怕她整个身子都随着白马的动作而竖直了起来,她也仍旧是稳稳地趴伏在马背之上,半分都不带动摇的。
“夭儿!”没料到她一出手就直接引来了这么大的阵仗,尺带珠丹的心跳都不由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就往前紧追了几步“夭儿你抓紧了,千万不要松手!”他根本没有想过,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少女做起事情来居然会是如此的雷厉风行,以至于连半点反应的时间都没剩下给他,现在想要阻止,怕是也已经十分困难了。
“主子您稍安勿躁。”原本落后一段距离的骆一在局面发生变化的瞬间就赶到了近前,看到男子脸上分明的焦虑,他想也不想地就出言安慰道“看公主殿下的身手,马术应该也不错,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您用不着过于担心了。”
这却是实打实的真话。毕竟,即便是在吐蕃,能在方才那种情况下还不摔下马来的,也只是少数。桃夭既然已经能做到这一点,本身就很不容小觑了。再者,驯马本身就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跌撞损伤都是常事,压根儿就没有风平浪静的。在骆一看来,桃夭这不过才刚刚开始,尚且不用太过着急。反正人都上去了,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伸手拉上一把,其他的,还是得静观其变。主子担忧成这样,看着可不太理智,和他平时的风格差得太远了。
“什么叫暂时不会有问题?!等真出了问题还来得及么?!”头也不回地冲着骆一低斥了一句,尺带珠丹来不及顾念更多,一个纵身跃上一旁在原地刨着蹄子的黑风,他一夹马腹就箭一般地追了出去“夭儿你坚持住!我马上就过来!”
他是亲自驯服了黑风的人,这些野马的耐性和威力有多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想当初他在黑风背上的时候,那家伙发起狠来根本就没有人敢近身,完完全全是靠他一个人坚持到底才拿下的。饶是这样,他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也觉得筋疲力尽,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换成是桃夭,这场景他当真是不敢想象。现在,他帮不上忙,就想着要把桃夭从惊马上抢过来。有黑风在,至少白马不至于不让他接近,要将人带过来还是有可能的。他不能等到她支撑不住的时候才动身,那样做的风险太大了,他不想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再加上身下马匹的粗重鼻息,桃夭并没有听清尺带珠丹说了些什么,只隐约听见了男子的低吼。更何况,她此时的心神不在别处,而是全副投入了手下的驯马大业里,边上的其他任何一丝动静,都只能成为模糊的背景音,全不足以吸引到她的注意力。
“乖马儿,听话一点儿,别再折腾了啊。”一边死死地夹着马腹,一边捻着马耳轻声细语,桃夭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自己固定在马背上,而不让这种近乎疯狂的飞驰将她甩脱出去。她的体力跟身下的这家伙铁定是不能比的,所以,她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等到真正脱力的时候,倒霉的可就要换成她了。
然而尽管她有着很清醒的认识,手下的动作也丝毫不慢,无奈骄傲的白马并不愿意配合,在卖力飞奔之时还时不时地跃上一阵,就好像是一个愤怒到了极点、全然失去理智的人,除了一心要达到目的以外,再听不进其他任何东西。在剧烈的颠簸之下,有好几次,桃夭的半个身子都滑到了一侧,可她硬生生地凭借着自己的腰力又坐了回去。那场面着实惊险,娇小纤弱的女子趴在身高体健的白马背上,仿佛是一朵在狂风中被吹得东倒西歪的花儿,几度摇摇欲坠,却又死扛着不肯认输。顽强异常的同时却也显出了十足的狼狈,哪怕是心硬如骆一,也看得咽了口唾沫。一面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一面就在庆幸今天没有把红芙给一道带出来。不然的话,只怕这会儿他满耳朵都只剩下惊声的尖叫了。
“驾!”尺带珠丹见状,只好胆战心惊地又一次加快了速度。那白马的体质并不逊色于他的黑风,在狂怒交加之下,其奔跑的速度差不多到了极致,而他仅仅落后了那么一时片刻,追赶起来就已经很是费力了。好在,它的确也没有抗拒自己的伴侣,没有乱撂蹄子不说,还依旧维持着原来的速度和路线。这也就使得他和桃夭之间的差距在一点一点地逐渐缩小,只要再有两三个身位的距离,他的手就可以够得到马背上的少女了。
抚着白马的脖颈,桃夭手下用力按压了一会儿,感受着身下马儿慢慢减弱的抵抗情绪,她才轻舒了一口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留意到了身侧那疾驰而来的马蹄声。不想也知道那是谁,她索性就没有回头,而是干脆趁胜追击,放开一直紧抓着的马鬃,转而揽上了白马的脖子,并顺势再度轻柔地捻起了马耳“好了好了,小家伙,别闹脾气了,跟我回去吧。”闹腾了这么久,它也该满意了,她可是禁得住考验的呢。
数尺之隔的尺带珠丹并不知道这一人一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眼看着女子的动作发生了改变,只当是她要脱力了,当下便急地伸出了手去“夭儿!快,抓住我的手!”
而与此同时,意想不到的变故陡生,白马再度人立而起,却是径直让尺带珠丹的手落了空。他的指尖擦着桃夭的衣摆略了过去,那种一触即逝的感觉,骇得他在顷刻之间便惨白了一张脸“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