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多人来说,这个夜晚都注定不会平静。
二皇子回去以后,遭到了自家使臣和鸿胪寺何大人的双重警告,他们都想让他收敛点,别张口就来,在人家的地盘上大放厥词,然而二皇子对这些话不置可否,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只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外,一副贼心不死的模样。
何云州被他气了个半死,却还拿他没办法,不论公事还是私事,他都对他有事相求,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跟二皇子撕破脸皮。
何云州不是个大度的人,如今却要被迫忍气吞声,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有多糟糕。为了陪二皇子,何云州如今住在与皇宫一墙之隔的皇城中,皇帝派了不少太监宫女来伺候宿日的使臣队伍,连何云州的房间都有两个宫女专门侍奉。
原本两个宫女对能够贴身伺候风流倜傥的何大人十分激动,可现在,这俩宫女待在气压极低的房间中,一声不敢吭,生怕人前人后两张面孔的何大人突然注意到她们,将她们当成撒气筒。
而另一边,长公主府的情况比何云州的房间还要糟糕几百倍。
酿善在夜宴中途逃跑,乱闯皇宫,所有人都以为她今晚要倒大霉了,长公主肯定要狠狠的惩罚她,而实际上,自从回到府里,长公主就没和酿善说过一句话。
酿善呆呆的站在地上,模样十分无措。
母亲罚她,她不会害怕,母亲不罚她,她心里反而七上八下的。
况且,她从没见过母亲现在的这副模样,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她越过酿善,赶走所有的仆人,只身一人来到后面的佛堂。
佛堂里除了佛像,还有两座牌位,一个由金丝楠木制成,描着金边,上面刻着长公主亲自写下的字,正是她第一任丈夫,也就是东流前任皇帝的名号。
另一个相对简单很多,没有华丽的装饰,连字都不是刻上去的,但上面的字迹又深又厚,仿佛被人重新上色过许多遍。
来到佛堂,长公主盯着佛堂前面安静跳动的烛火,她胸口不断起伏着,突然,她关上背后的门,猛地冲到那个更为华丽的牌位面前,整个身子俯下去,两只手扫过供桌,把所有东西都摔到了地上,香炉碎裂、蜡烛碰到石板制成的地面,挣扎了两下,最终却只能不甘的熄灭。
瓜果骨碌碌的滚到各处,眨眼之间,整个佛堂就变成了一片狼藉。
而长公主犹不觉得解气,她狠狠的踩在那块牌位上面,一下一下又一下,牌位很快就断了,然而上面的字迹还是清晰可见,如今这几个普通的字在长公主眼里,是如此的面目可憎,她发了疯一样,像是想把这块牌位碾成泥、化成灰。
她的头发乱了、衣服皱了,袖子上还有大片刚才沾染到的蜡油和香灰,但她根本没意识到,就算意识到了,此时此刻,她也不会在乎,发泄了好一阵,长公主突然直起腰,跑到佛堂的正中央,把上面供奉的那座贴金白瓷佛像端了起来。
高高的举过头顶,仇恨的望着地上已经断成几节的牌位,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同时,她用力的把佛像砸向牌位,一声巨响之后,佛像四分五裂,独属于夜间的静谧似乎又回来了,长公主雕塑一般站在地上,望着混乱不堪的地面,她突然脱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