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间还未掌灯的时节,落隍城便出了件大事,数百军卒硬是在守城军士眼底下,摸到城主府门外,将正厅围得里外三层,休说是通风报信,就连许多欲要出逃的乐师舞姬,亦是被囤积于城主府四周的军卒拦住,一人不得出。
贾贺从不晓得何为客套,踏步入府,一屁股坐到城主座上,拿起来枚熟透李子,若无其事啃上一口,旋即皱眉,吐了个干净。
“你家城主大人的喜好,倒是有些怪异,难不成这常年吃惯了肥厚鱼肉,成天便想着吃些酸的解腻?”贾贺翘起腿来,环视四周,摇摇头笑道,“肉糜尚可以用辛酸滋味解去,可吃百姓血肉,又要用何物解腥?”
说话间,俞当复已然领着几位军卒将那肥硕城主押上前来,毫不留手,一脚踩到那城主脸皮上头,拱手行礼:“统领,人带来了,要说这小子也是吃迷了心窍,分明昨日给断去两指,还不忘搂着小妾酣睡,不费多少功夫便给拿下,如何处置,还请统领自行定夺。”
落隍城经昨夜一事,守卒已然比平时谨慎许多,更是未曾敢饮酒,纷纷站到位子上把手城门箭楼各处,大概也使得那城主宽心许多,才命贴身郎中将手掌裹罢,便急不可耐要同那新纳的小妾圆房,却是没成想这数百老卒,皆是晓得如何使挠钩攀城,压根无需从把守森严的地界入城,城主府一众守军便被斩尽。可怜城主在床榻之上还未曾得手,正巧叫俞当复众人巡查的时节逮个正着,押往城主府正厅。
“呦,想不到城主大人,倒还真是有雅兴,”贾贺笑将起来,走上前来,抬脚使鞋底拍打拍打城主面颊,“有如此好的生意,带小弟一手?咱征战各地许多年,险些都忘却了女子滋味,不如您城主大人提携一手,也让我们这些个弟兄开开荤。”
举止虽说极为不敬,可言语却是如老友重逢,亲近得很。
那城主亦是上路,费力地将一张嘴扭到一旁笑道,“大人说得哪里话,咱落隍城女子模样,那可比寻常青楼女子好看许多,大人若能看上眼,城中各处,随意挑选就是。”
贾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挪开鞋底,吩咐周遭军卒给城主搀起,旋即阴阴怪笑道,“城主大人所言当真?小的可是许久也未曾尝过姑娘滋味,倘若真能得偿所愿,大人此前所做的腌臜事,小人知而不报便可,将来还要给新来的那位郡守爷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好说好说,”城主也是一愣,却未曾想到这位统领兴师动众而来,却只是提起这等微末要求,当即心头便揣测起来:八成是自个儿依附的那些位大员世家,早就同此人透过口风,这才使得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在他看来,的确是一件好事,故而连连点头谄媚笑道,“大人如此客气作甚,这落隍城中刁民,给些吃食便能盘顺,即便有骨头硬的,差人手狠揍两顿,再扣留家眷,骨头再硬也得软和下来,到那时,这些位军爷人手两三名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虽说大人身有要职,难以隐瞒,不过咱背后靠山若是知晓此事,谅那新来接任的郡守也不敢说些什么。”
俞当复在一旁听着,笑意却是越发浓郁。
这落隍城城主,八成是多年来荒淫无度,将脑瓜也塞进许多肥油,还未曾等贾贺下套,便不打自招将靠山二字吐出,只怕是正合了贾校尉心意。
果不其然,贾贺闻言过后,脸上大喜,亲自给那肥硕城主松绑,而后又是低声下气道,“您瞧瞧,大水龙王庙,怎得能把您老得罪了,”立马拍桌冲几人叫道,“谁给尔等狗胆,竟敢闯到城主府上造次,尤其你几个不长眼色的,还胆敢闯到城主大人家中?待到闲暇时,自个儿去领六十军棍。”
几名老卒目中泛火,刚要出言,却被俞当复戳住腰眼大穴,口舌酸麻,被后者半拽半拖,带去后头。
“俞老弟,那贾贺如此举动,身为侧统领,为何不依法度惩治?却偏偏要助长他这卑劣下作行径?”才至后院,俞当复便被几位老卒一通诘问,丝毫不留情面,若非是平日里口碑极好,恐怕几人盛怒之下,都要将俞当复揍上一回,解解心头愤懑。
俞当复苦笑不已,好容易接连大小十余战,贾贺才勉强于军中立威,如此一计,却是一朝尽失,好容易劝住几人,才轻声开口道,“老几位稍安勿躁,咱那位贾统领,本就是志不在落隍城一隅,而是要借此番剿匪的空当,钓出站在马贼城主身后的靠山。”
老卒皱眉,“即便是揪出背后靠山,凭贾统领一人的能耐,又如之奈何,总不能上门打杀大员世家,即便是摸清了背后何人,最终也是难越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