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严家这个偏僻小院很是热闹了一番,县太爷乡绅富商这些平时绕着严家走的人,挨个登门道喜。
道得严家上下,容光满面,走路带风。只有严律明瞧着倒是始终不急不躁,叫来人都不禁赞上一句严大人好风骨。
等到入夜了,夫妻俩并头躺在床上,严律明早就没了那副淡薄模样,眼中精光四射,拉着刘氏仔细盘算。
“明天你去趟少河村。”
人逢喜事的刘氏,那张干瘪的脸终于有了几分起色,可是一听这话,眼角又垂拉了下来:“老爷,她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我一直想着,娶了她到底是委屈了咱们固卿。”
想当初,吏部尚书陶佑思被摄政王一系陷害入狱,连个辩白的机会都没给,就判了斩立决,而作为吏部侍郎的严律明也被牵连丢了官。严家人从京城落荒而逃,无处可去,只能回了老家,本以为族老能容下他们,没想到严家人还没到宝坪县,他们就先收到了本家送来的出族文书,直接把他们这一支移出了宗族,说到底不过是怕带累了他们而已。
最后严家无法,只能求助于幼时同窗,钱易鸣。钱易鸣佩服他们不畏强权的风骨,不仅扫榻相迎,还帮着找中人买房子置地,这两家走动也频繁了起来。
就这样,成了儿女亲家。
事是这么个事,可如今,不一样了啊,刘氏心里难免就为儿子委屈上了。
“咱们固卿,那是玉竹一般的人啊,在京里的时候,王祭酒很是喜欢他,我也喜欢王灵儿那姑娘。钱芊芊和她比,那可是天上地下。”
刘氏眯着眼睛想起了在京里的日子,穿的是细绸软布,出门有随从,在家有使妇。那些原以为成了空的日子,就要回来了?
那这钱芊芊就有些碍眼了。
“愚妇!你不想想,咱们为什么能进京去。”严律明听着身边人的话,就免不了急躁。
“不就是因为侯爷帮咱们求了情。”刘氏还委屈呢,“谁叫咱家救了他呢。”
一说到这儿,刘氏明白过来了。
“老爷,你是怕那村姑胡说去?”
“毕竟救侯爷的是钱家兄妹。”严律明见刘氏明白了,低头看了她一眼,结果就见刘氏干瘦的脸,在月色下沟壑更显,嫌弃地立刻别过了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