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正一见众人离去,走到苏轼身边,道:“恩师,你们可有商议出对策?”
苏轼长叹一声,道:“我们准备上书抗议。抗议容易,但抗议后以什么方式解决,我们还没商量好。总不能把问题抛给朝廷,不提供解决办法吧。这样一来,抗议的奏章就变成了一纸空文。”
孔文仲情绪激动道:“将落第的举人按照参加贡举考试的累计次数排序,考试次数最多的前四百五十名可以享受特殊恩德,破格录取,简直荒唐至极!这样还不够,今日竟然又增加数百人!如果谁屡考不中的次数最多,谁就能登榜,那我们这二十多个人在贡院忙活了一个多月算什么!当初直接把数十年屡考不中的人挑出来,让他们登榜不就完事了!何必考量谁的文章好!”说完用力咳嗽起来。
晁补之急忙上前轻拍孔文仲的脊背,关心道:“您没事吧,病还没好转吗?”
孔文仲摇摇头。一个多月的阅卷、复核等工作太费精力,孔文仲半个月前生病仍带病工作,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苏轼关心道:“经父,你先回房休息吧。”说完对晁补之道,“无咎,你扶经父回去休息。”
孔文仲摇摇头,道:“没事,我这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也坏不到哪儿去,咱们还是赶紧商议下给朝廷上书的奏章怎么写吧。”
苏轼生气道:“本来冗官问题就已经非常严重了。一有官职空缺,至少四五个人争抢,为达目的,什么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孙觉道:“何止四五人,我之前在吏部时,见过一二十人抢一个职位呢!”
苏轼叹息道:“冗官问题如此严重,朝廷竟然还扩招,这让被录取而多年没被授予官职的人怎么办,对于他们来说千辛万苦考上了又有何意义!”
北宋贡举考试录取人数太多,但年老的官员七十岁才准予致仕,优秀者即使年过七十朝廷也不一定放人。官员不死或者不致仕,就没有更多的官职空出来,旧的进士还没解决官职问题,每三年又会增加新的进士。等发展到元祐年间,多人抢一个官职的情况屡见不鲜。晁补之、黄庭坚、廖正一三人对视一眼,突然感慨还好他们出生的早,且进士及第也不算太晚,虽然当年冗官问题也存在,但还不至于现在这么严重。
孙觉道:“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前段时间各地免解不用参加解试直接晋级举人向贡院递来投诉信,称今年是龙飞榜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礼部贡举考试,数次上奏乞求朝廷法外推恩的人不可胜数。当时就觉得如果官家接受那些官员的乞求,将落地的子弟授予官职,已经荒唐至极,没想到如今还有更荒唐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苏轼道:“我算了下,官员上书得以法外推恩的人,屡考不中次数最多的前四百五十人,再加上今日增添的数百人,以及我们原定的录取人员,全部加起来应该一千多人!”他说完再次叹息,道,“不如我们先上书请求官家、太皇太后将人数控制在几百人,然后这几百人必须全部参加殿试,不得再破格录取,如此便能在最后环节予以控制。这样,官家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也算彰显恩赐,他们若依旧考不上就怨不得官家了。只是我们身在贡院,不了解外面的情况。不知朝廷有没有将这一千多人的榜单公布天下,如果公布了,那就……”还没说完,孔文仲又不停地咳嗽起来,苏轼关心道,“经父,你回去休息吧。”
孔文仲依旧摇摇头,不愿离开。
苏轼起身走到孔文仲面前,强行拉起他,对晁补之道:“无咎,你扶经父回房休息。”然后对孔文仲道,“我等会儿以咱们三人的名义写封奏章。如果能赶在朝廷放榜前最好,赶不上我们也无可奈何。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养好身体,别的事交给我和莘老吧。”
孙觉连忙附和:“对啊,交给我和子瞻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孔文仲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子瞻、莘老多费心了。”说完在晁补之的搀扶下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