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金尊玉贵的马车在漆黑的夜里行驶着,四周皆是翊军守卫,徐苍凌在前方骑着骏马,高挺的身躯带着冷洌。田四在一旁亦步亦趋着。
寒风瑟瑟,永乐掀起马车上的锦绣帘子,不安的望着身后马上心神不宁的李煦。
她想起徐苍凌方才在谷底说的话:“程景昭是孤儿,是陛下在山野打猎时捡到的,在燕地与高阳郡王自幼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征战沙场死里逃生无数回。”
李煦察觉到永乐的目光,抬头望去,李长乾从她背后将帘子放下:“山上夜晚冷,莫要冻着。”
永乐倚在车壁上默不作声,良久,望着李长乾平静的神色:“你早就知道今日之行必定会有刺客?而带头的是程景昭。”
他闭目养息:“起初并不知,是他虎口的胎记出卖了他。”
“煦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送兄弟最后一程。”
永乐杏眼微怔:“你还说你不知。”
李长乾欺身上前,浑身冷然,眸子如夜般漆黑:“永乐,你我自幼在宫中长大,明枪暗箭祸起萧墙同室操戈,见了无数回,兄弟手足又如何,用时是把尖锐的刀,无用之时便可弃之如敝屣,这便是当权之道。程景昭如今这个下场是他自己的选择,就要忍受被兄弟割颅之痛,悬城之耻。”
温热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他们二人之间不过一寸的距离,永乐定定的看着他如星如夜的双眼:“你少年时便是如此想的吗?我与你朝夕相处十余年,竟从未看出诚王殿下藏拙之能?”
李长乾默不作声,低垂着眼眉,看不清神色。
“原来你从那时便想着如何谋朝篡位,夺了李家的江山,我父皇待你不薄,母后更是亲如己出,她到死都不知你并非宫女所生,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是如何的豺狼虎豹!”她满眼通红,眼中皆是痛恨。
孟皇后是已逝的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出身书香世家,太皇太后怜惜侄孙女年幼便失了双亲,时常接到宫中小住,与昌武帝青梅竹马,少时鲜活清丽,纯善端庄,是凤阳城最艳丽的一抹倩影,昌武帝贵为太子之时,圣上便将孟氏赐给他做太子妃,天赐良缘,举案齐眉,夫妇缱绻,是大邺的一段佳话,成婚不久便诞下了李长孝,昌武帝登基当日便立为太子,以显恩宠。
李长乾不做声响,他们就这么僵持着,田四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世……大殿下在城门外等候。”田四这话说得委实巧妙,只因他实在不知而今如何称呼李靖,一来李靖如今并未立为太子,二来再称世子殿下便是打了陛下脸面。
李长乾登基后并未立刻立太子,按理说历代帝王在未登基时的世子殿下在皇帝登基当天便被扶为太子,陛下在登基前一夜与静觉彻夜长谈,其间还偶有争端,天亮时分田四哆哆嗦嗦进去收拾破碎的茶杯,可见陛下是多大的怒火。
田四只听马车内李长乾稳声道:“叫他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