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最初三天的特别戒龘严期,特隆姆瑟的原住民们已经陆续恢复了一部分自由,然而当汽车行驶在狭窄的街道上时,林恩依然从那些匆忙让路的挪威人脸上看到了明晰的纠葛怨恨。
“我们的新房子不在海边么?”黛娜手挽着林恩的胳膊问道。
知道她对大海有着深深的眷恋,林恩细心周全地做好了安排,他眨眼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穿过古旧的特隆姆瑟城区,“甲壳虫”轿车沿着经过了拓宽的山路慢速前行,经过了差不多3公里的行程,它在一处朝南的山坡停了下来,高耸的山棱为这里的建筑挡住了寒冷的北风,而绝佳的位置使得每一扇朝南和朝西的窗户都能够眺望近在眼前的大海。
下车之后,黛娜果然对着整个海湾惊叹起来:“这里好美啊!”
林恩站在她身旁平静地观望着这尚未卷入战火纷扰的极北之地,相比于“避难所”基地那一带的险峻秀美,这里的自然风光更为柔美和温馨。当然了,作为大本营的首席参谋官、帝国新战略的策划者,林恩可不奢望这里的平静能够长久地持续下去,苏联人虽然忌惮于西方盟军的海空实力,亦因为决策群体的变换更迭而改变了战略,但他们并没有完全忘记苏联军队在北欧所付出的沉重代价,且不论是第三帝国残党所为还是西方盟国的险恶陷阱,答案——至少是寻找答案的线索,必然是要在跌倒的地方寻找。所以,最近一个多月“避难所”基地的外围警戒部队相当忙碌,他们已经捕获或狙杀了多批从陆路进入挪威或者伞降而来的苏军侦察人员,美英盟军方面虽然倾向于认定苏联人制造了“欧罗巴”号沉默、挪威海核爆这一连串的恶性事件,但也没有完全放弃其他方向的猜想和论证。在挪威政府表面上保持中立、实质上倾向于西方阵营且对其提供了南部港口和航空基地。基于挪威官方的支持,美英亦不断派遣舰艇、飞机以及小股的分队进入挪威北部活动。这一切都对帝国力量在北欧的存在构成了持续的威胁。
“如果顺利的话,在未来的几年我们都会安家于此。”林恩引着黛娜往身后看,并且指着一栋主体已经搭建完成的单层尖顶屋舍说:“这就是我们的新家!”
这屋舍外观上简洁美观,地表之上是一层楼加阁楼,内部设施一应俱全,而且它拥有一个空间宽裕的地下室,还有隐秘的地道口通向位于深处的战争隐蔽所——这处山坡上全部二十六栋屋舍都采用了大致相同的构造,确保居住者在面临危险的情况下几分钟就能够转移到安全地带。除了这片高层人员聚居区,各级军官及家眷的住所也在兴建当中,士兵营房则因地制宜地分布开来。从某种意义上说,挪威北方的特隆姆瑟郡俨然成了帝国力量寄居的国中之国。
“嗯……我喜欢这里!”黛娜满目喜悦的对林恩说。或许是怀孕使然,也可能是在人生的意义上想开了去,先前在丹麦和瑞典所纠结的问题现在好像都被她抛到了爪哇岛。
由于是非同一般的建筑,这里施工所用的劳力都是日耳曼人,包括近卫军的工程部队和移居而来的德裔平民,如今气候温润,施工进度和预期的基本一致,日耳曼人在工程和机械方面的精细态度也继续得到了充分的施展。
“这些房舍还要半个月左右完工,在这之前,我们暂时住在指挥部,一座古堡式的建筑。喏!东边的那个山头!”林恩指着先前所在的占领军指挥部,它所处的位置同样可以俯瞰海湾,只不过有些年头的石质建筑格调深沉、样式粗陋,垛口后面还摆放着一些早已落伍的前膛火炮。
黛娜没有对暂居地作出评论,她下意识的摸着肚子,很快将目光转回到美丽的海湾。如今确实是特隆姆瑟一年中最好的光景,而这种好时光通常只持续四到五个月,余下的日子便是一沉不变的严寒,人们的生活将充斥着壁炉柴火的熏味。
初到特隆姆瑟的两天,林恩这位总督格外的悠闲,陪着黛娜优哉游哉地走遍了这座挪威城市的大街小巷,遍尝了当地人擅长烹制的各种海味,可这种不是战争甚过战争的状态随时可能给军职人员带来任务。这一次,是从奥斯陆发来的电报让林恩皱起了眉头,这电报上的内容理解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让特隆姆瑟地方政府协助配合英国通讯侦察部队的进驻——他们将在特隆姆瑟港以北的克瓦尔岛建立一座综合通讯站,常驻几十名士兵,还会有军用舰艇经常性地进入港口驻泊。
换上旁观者的眼光,已经与苏联处于正面交战状态的英国军队此举完全合乎情理,苏联的北方航线虽然已经完全断绝,波罗的海也基本处于被封锁状态,但苏联北方舰队的潜艇和水面快速监听仍可以从摩尔曼斯克等港口出发经巴伦支海和挪威海进入北海或者流进大西洋,去执行诸如猎杀商船、偷运物资这一类德国人以前常干而且干得非常出色的任务。其实,英国皇家海军在极圈内的斯匹茨伯根群岛拥有设施齐全的气象站和通讯站,这些辅助设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亦能够灵敏地捕捉到在挪威海域发出无线电讯号的船只动向。至于雷达,即便是目前探测半径最大的陆基雷达,联合部署在斯匹茨伯根群岛和挪威北部也无法检测挪威海三分之一的海上通道——它实在太辽阔了,非得加上几十艘舰船和远程飞行器的辅助才能够构建一条完整的警戒线,英国人不可能费心费力地干这种未必有收获的事情,合乎效益的做法是牢牢控制住战略要点,防止苏联北方舰队残留的舰艇靠近英伦本岛、溜进大西洋、靠近挪威海域对这个友好国家造成不必要的政治恐慌。
“让他们来吧!”思虑许久,林恩拍着桌子起身道:“我们能找出拒绝的理由么?”
“如果单单只是几十名英国军人,我们倒不用太过担心,将挪威居民全部迁移到北部工业区去也就是两天的功夫,若是挪威军方也派员随同,偏偏他们在这里又有熟人,那情况就有些复杂了!”提出见解的是第三帝国时期北欧情报网的“挪威通。”前后在挪威呆了9年时间且非常熟悉这个民族的历史、文化、语言的布鲁恩.施滕瓦斯,他还有个非常挪威化的名字,也是在挪威官方有合法公民登记的“索尔斯.纳尔武茨”。得益于这些身份的便利,施滕瓦斯在特隆姆瑟仅仅呆了7个月时间就成了这里的副市长。不过,这个副市长并不需要过问太多的行政事务,整个特隆姆瑟目前处于军事管制状态,德裔居民归由帝国占领军指挥部的总勤务部门管理,当地挪威居民对所谓的副市长不屑一顾,他们只是勉强服从于枪托和皮靴的指挥。施滕瓦斯最大作用在于代表病重的斯塔格市长处理对外接待事务,在这方面他显然是游刃有余的,只要这样下去等到下一届议会选举,他将自然而然顶替斯塔格转正成为特隆姆瑟在战后的第二任市长。
“确实!挪威的总人口也就这么多,来几个挪威军官难保不在这里有旧相识,若是他们也跟着长期驻扎在这里,想要用老办法对付他们可不容易。”林恩所说的老办法就是对来访的客人使用密集酒精攻势,让他们在既定的行程内抽不出时间来干正事,不行的话就将他们的熟人直接接到受到严密监控的场所来,让他们匆匆见上一面。在过往的两次安排里,家人受到胁迫的挪威居民没有冒险揭露这里的伪装,即便他们不惜代价地这么做了,那也只会将来访者推入“因事故死亡”的无尽深渊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