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了。”李元悯蹭着他,哽咽着,“……不怕了。”
所有的杀戮声渐去,周围的血腥气如浓雾骤散,在这一番尸山血海中,李元悯与奄奄一息的巨兽依偎在一起。
“不怕了。”
李元悯低喃。
便是梦里也能感到它身上热度。
夜风渐渐平息,待冰轮越乌云而出,银色倾泻大地,西殿陷入一阵宁静。
李元悯的眉头渐渐舒缓,一颗泪珠自眼尾滑落,慢慢干涸在乌黑的发丝中。
***
秋选那天是一个好天气,连下了三日的大雪霎止,天色放晴,皇城的上空碧蓝、万里无云,辽阔如平静无波的昙海。
好些年以后的李元悯还会记得那一天。
那是他命运的分歧,他做了一个与上辈子截然相反的决定,从此,命运开始逆转,只是那时的他并不知晓自己将去往何方,只惶恐着,坚持着。
他像一个泥泞中前行的老耋,前途茫茫,然而毫无退路,身后是幽暗的深渊凝视着他,似乎随时等着将他吞没,他只有前行才能摆脱这份被凝视的恐惧。
钟粹宫内,起迟了的王贵妃尚在内殿梳妆,三位皇子正于外殿候着。
李元朗、李元悯坐于堂中下首,正座上的正是月余未曾露面的四皇子李元旭,他早已换上了隆重的蟒袍,正斜靠着枕撵,时不时往嘴里丢几颗茴香地豆,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他这些日一直被看管在偏殿熟读五家,早便关得烦了,昨儿傍晚王贵妃才解的他的禁,偏生今日还有场硬战,更是胡闹不得,念此他额上便突突突地发疼。
漏刻上显示的时辰已是卯时正中,青荷率宫女们进来,添了第三回茶。
“母妃还未曾妥当?”李元旭颇有几分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