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众人散了后,柔仙回到了画舫上,老鸨说道:“你一去就是半天,是李公子那里么?幸亏今日没客,倘若来了生客,岂不是又要走了?你就知道应酬姓李的一个客人。”
柔仙低着头一声不答应,走进了自己的卧房。老鸨随后跟着进来,唠叨道:“一个月来,李公子没请过一个客人,夜里来留宿倒勤的很,你也该同他说一声,非要我来做恶人么?”
柔仙依然低着头不言语,老鸨气道:“这段时日,你看看云凤那里,虽然也是两三个熟客,已经做了二百多两的生意了,我们还不到八十两,你好歹多留留心。”
柔仙仰起头来,说道:“怎么留心,莫非叫我去做流莺?在街市上拉客?你愿意自去接客好了。”
老鸨生气了,骂道:“小娼妇,老娘养你何用?我要年轻二十岁也不用天天哄着你了。你自己愿意做野鸡今儿就走,只要一千两银子,一刀两断。”
柔仙说道:“当年徐都督立了规矩,只要有饭吃住家可以不接客,看你怎样!再说我赚的银子都给你拿去倒贴了。”
老鸨气的上前伸手就打,骂道:“我倒贴与你什么相干?反了天了,你敢管起我来。”
说着打了一耳光,打的柔仙捂着脸哭了,躺在榻上叫道:“你要我死,一刀杀了好了!何必成天的折磨人,我做了没脸的营生,早就不想活了。爹啊娘啊,你们在阴司快招了我去吧,老雌龟天天打我,早晚也要被打死。”
老鸨脸色铁青,骂道:“小娼妇,你骂我什么?我打不得你么?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么?一个下三滥的戏子,呸!”
取了一根打人用的竹仗。又把柔仙狠狠打了十几下。柔仙满床打滚,嘴里喊着爹娘救命,大哭大叫,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接连又吐了几口。
这下老鸨慌了神,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才好,同船的云凤赶了过来,本打算好言相劝,却惊见床上到处都是血。
云凤大怒,说道:“娘管教女儿也该有个分寸。就算要她死,也应该好好的叫她死,这般折磨人不怕遭了天谴吗?”
吩咐丫头倒了茶给柔仙漱口,云凤扶着她柔声劝慰,老鸨唬的不见了踪影。这时候他相好李公子来了,柔仙本来停止了哭声,看他来,忍不住又呜呜咽咽的流下泪来。
云凤恐她冲血,再三劝慰。李公子则大吃一惊,询问什么缘故,下面人也不敢告诉他,倒是云凤一一说了出来。
李公子仔细看柔仙的伤口。见浑身都是青紫,咬牙切齿道:“竟下这般死手,实在狠心。”他也哭了起来。
云凤见状苦笑道:“莲生你到底是爱她,还是怄她?我劝的才好了些。这回子你又来招她。”
说起来李公子名叫李坤,乳名莲生,祖上乃是开国功臣崇山侯李新。洪武二十八年因罪被诛,爵位虽然保留了下来,但家道已经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