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髯客和霹雳堂堂主雷云在一块聊了许久,也不见有人上菜。两人腹中已是咕咕作响。须髯客见其他宾客的寿桌上也是空空如也,便朝身旁的雷云悄声问道:“雷兄,为何还未上菜?”雷云支吾了一会,答道:“应该……是在等雪山派吧!”须髯客一愣,说道:“已是这般时辰,雪山派还未到吗?”雷云道:“对头!”须髯客道:“须某虽然很少涉足江湖事,却也知道,雪山派乃是当今西北武林第一剑派,这样的名门大派,怎地也会迟到……”雷云皱了皱眉,沉声道:“怕……是有意为之吧!”须髯客吃了一惊,问道:“什么?雷兄何出此言?”雷云立即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没,没什么啊!”须髯客一愣,随即不再言语。
负责主持寿宴的青龙会赤龙坛坛主洪剑波匆匆来到总舵主谭兆权面前,悄声说道:“总舵主,时辰不早了,我们不能让众位江湖同道坐冷板凳啊!”谭兆权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皱了皱眉,随即说道:“再等半个时辰,若是雪山派的人仍然未到,那就开席吧!”洪剑波点头称是。谭兆权扭头又对着身旁的青龙坛坛主关持说道:“关持,你马上吩咐下人,将本舵主珍藏的上等碧螺春沏上一壶,以供众宾客享用!”关持领命而去。
须髯客正饿得发慌,忽见下人给宾客们倒上了茶水,并在寿桌上摆了一盘小点心。须髯客不禁心中一喜,说道:“终于可以吃点东西了!”一旁的雷云闻言,微微一愣,说道:“须兄,你刚到不久,我还以为你来之前已经吃过早饭了。”须髯客道:“雷兄,你有所不知,我十多天前才接到寿柬,请我赴宴,既然是来祝寿,总得准备些礼物吧?因此我十多天来,不眠不休,连夜赶工,才打造好了一把匕首,献给了谭总舵主。今日之所以晚到,也是此中缘故。”雷云恍然道:“原来如此。原本我还在纳闷,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大,敢在青龙会谭总舵主的寿宴上晚到?原来是因为铸造了那把匕首。不过想来也不对,我等都是一个月前都已经收到了寿柬,你为何十多天前才收到寿柬?”须髯客道:“这……或许是谭总舵主喜欢匕首吧,并不喜欢佩刀,所以才给了我十多天时间,让我铸造一把匕首。”雷云听到须髯客这么说,不觉笑道:“须掌柜果然很会说话。”说话间,下人已经摆上了点心。雷云见只有一盘,便教那下人再摆一盘。下人犹豫了一会,随即点头应是。下人走后,雷云目光又回到须髯客身上,说道:“我为你多要了一盘点心,快吃吧!”须髯客道了声谢,便不顾那许多,大口吃了起来。一盘点心很快只剩下了一两块。或许是觉得不太好意思,须髯客没有再吃,喝了口茶水消化了一下,说道:“好饱!好饱!”
雷云一愣,问道:“这么快就吃饱了?”须髯客道:“是啊!”雷云道:“那等会上菜的时候,你又如何吃得下去啊?”须髯客支吾了一会,说道:“雷兄多想了,雪山派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说不定,今天一天都不会到了。到时,这场寿宴也就不了了之了。”雷云神色一肃,说道:“那可未必。雪山派的人,或许马上就到了!”须髯客一怔,问道:“雷兄何出此言?”雷云朝那大门口瞥了一眼,说道:“探子已经走了。”
过不多时,忽见那门口处人影晃动,十多名白衣剑客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那人虽然上了年纪,但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足以迷倒万千少女。不仅如此,他所带的十多名白衣剑客也尽是俊男靓女。众宾客不禁眼前一亮,男子欣赏美女,女子犯起了花痴,一时间,竟无人上前询问这些白衣剑客的来意。谭兆权心里有些不悦,也不便当下发作,只得起身上前问道:“来者可是雪山派的皇甫掌门吗?”那中年人答道:“正是!”原来那中年人便是雪山派掌门皇甫屾。谭兆权满脸堆笑地说道:“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快!快请入座!”说着,便亲自请皇甫屾入座。那张空了许久的上宾席位终于坐满了人。
皇甫屾刚一入座,谭兆权便朝坛主洪剑波吩咐道:“快!快开席啊!”洪剑波也赶忙命下人上菜。很快,寿桌上摆满了各类美食佳肴,大家也都动起了碗筷。赤龙坛坛主洪剑波倒满一杯酒,朝着众宾客说道:“今天是我们总舵主的五十大寿,感谢诸位江湖同道赏脸光临,我们大家一起敬谭总舵主一杯如何?”众人齐声叫道:“好!好……”随即,只见谭兆权与众人一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坐在第一张寿桌上的皇甫屾手臂微扬,轻轻地举了一下酒杯,抿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众宾客敬完酒后,谭兆权带着一对儿女开始向众宾客挨个敬酒。
首先便是雪山派掌门皇甫屾了。皇甫屾见谭兆权拿着酒杯朝自己走来,心下已知对方来意,便迎上前去,先朝谭兆权作了一揖,接着又朝众宾客一揖到地,随即说道:“谭总舵主难得过寿,敝派却姗姗来迟,我皇甫屾在此向谭总舵主及诸位江湖同道赔个不是!”众人皆道:“无妨无妨……”皇甫屾扭头朝一名雪山派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名弟子便即拿起酒壶和一只酒杯,送到了皇甫屾面前。皇甫屾接过酒壶酒杯,倒满一杯酒,说道:“我皇甫屾自罚三杯!”说罢,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饮完一杯,再倒一杯,很快三杯酒下肚。皇甫屾的身子突然变得摇摇晃晃,随即定了定神,说道:“头好晕啊!快!快扶我坐下休息!”雪山派众弟子闻言,一个个都忙着上前,扶着皇甫屾回到了座位。一直拿着酒杯的谭兆权不觉呆愣当场。
陪在谭兆权身边的谭高远不禁怒道:“轮到爹爹敬酒,他便来这么一出,分明是想让爹爹难堪!”
“住嘴!”谭兆权怒斥了谭高远一句。谭高远只得乖乖地闭上了嘴。
谭兆权微微一笑,朝众人道:“既然皇甫掌门不胜酒力,那本舵主只好找下一家敬酒了。”说完,带着儿女朝下一席位走去。
众人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有些好事者也忍不住在下面议论起来。谭兆权仿佛浑然不觉,继续一家接一家地敬酒。霹雳堂堂主雷云见状,只是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随即继续吃起了饭菜。一旁的须髯客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这皇甫掌门酒力这么差!”雷云瞥了须髯客一眼,说道:“是啊,的确想不到,尘飞刀铺的须掌柜,眼力居然这么差!”须髯客一怔,问道:“雷堂主此话何意?”对方言语有些不敬,须髯客也因此称呼对方为“雷堂主”,不再称“雷兄”。雷云见须髯客面色有些不悦,只得解释道:“须掌柜也是行走江湖之人,想必也知道青龙会的底细。青龙会本是黑道帮会,如今跻身正道行列,而雪山派本身就是名门正派,你觉得堂堂名门正派的掌门,会愿意和一个帮会首领平起平坐吗?”须髯客恍然大悟,说道:“如此说来,这皇甫掌门一直在演戏咯?”雷云道:“何止是在演戏?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须髯客不禁叹道:“看来,须某真是眼拙了,雷兄洞若观火,兄弟我佩服之至!”雷云也叹了口气,道:“如若我不是霹雳堂的堂主,我也希望能像须兄一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须髯客听罢,喝了一口酒,借着嘴里火辣的酒味,说道:“须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铁匠啊……”雷云一怔,问道:“什么?”须髯客没有作答。
这时,一名在旁守卫的霹雳堂弟子俯身在雷云的耳边说道:“堂主,谭总舵主朝你敬酒来了!”雷云闻言,当即倒满一杯酒,起身相迎。须髯客见雷云突然起身,不禁一愣,扭头一看,只见青龙会的谭总舵主已来到桌前,急忙站了起来。谭兆权看了看雷云,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须髯客,说道:“原来你们二位坐在一块啊!”雷云,须髯客二人点了点头。谭兆权问道:“雷堂主和须掌柜本就认识么?”雷云,须髯客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谭兆权道:“既如此,那本舵主这杯不仅敬雷堂主,也敬须掌柜,我们一同干了这杯!”雷云,须髯客二人也举起了酒杯,三人一饮而尽。
谭兆权敬完酒后,说道:“二位要吃得尽兴啊!”说完,朝下一桌走去。须髯客目送着谭兆权离去,正欲回身,忽见雷云的目光还停留在着谭兆权等人的身上。须髯客上前说道:“雷兄,人已经走了!”雷云却道:“她的身影还在!”须髯客一愣,问道:“谁啊?”雷云答道:“仙女!”
“仙女?”须髯客听了之后,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这里哪会有什么仙女?”说话之时,须髯客也在四处张望,忽见一名长发少女面色白皙,姿容姣好,确有仙女之貌,不禁问道:“你所说的仙女便是那位姑娘?”
雷云连看都未看一眼,说道:“不,不是她!”须髯客一怔,说道:“如此美貌,若不是仙女,又是什么?雷兄,你该好好治治眼睛了!”雷云道:“在我眼里,只有她才配得上仙女二字……”须髯客皱了皱眉,问道:“你所说的那位姑娘究竟是谁啊?”雷云道:“不可说,不可说呀!”须髯客白了雷云一眼,说道:“不愿说便不愿说吧,须某也不强求。正说话间,须髯客忽见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是一位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朝须髯客作了一揖,问道:“须掌柜,你还记得在下吗?”须髯客回了一揖,听到问话后,便将那青衣少年从头到尾仔细观察了一番。
“你……你是……”须髯客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你是天山派的阮少侠!”青衣少年呵呵一笑,说道:“不错!在下正是阮南飞!”须髯客不禁感慨道:“我们似乎已经有两年未见了吧?”阮南飞道:“不错!是两年了。”须髯客回忆道:“两年前,须某拉着一车铁器送往会州,不料,遇到吐蕃兵抢劫,若不是阮少侠出手相助,只怕,须某当时便要命丧吐蕃兵之手了!”阮南飞笑道:“须掌柜言重了,阮某当日也只是凑巧路过罢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侠义之人的本分嘛。”须髯客道:“说起来,须某还未曾报答阮少侠的救命之恩呢。不知阮少侠想教须某如何报答?”阮南飞道:“报答就不必了。须掌柜只需告知我,这位仁兄的大名即可!”说罢,目光转向了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