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家,浴室只有一个,轮流洗澡,通常都是岑明止先,今天也是一样。
言喻同唐之清聊得太晚,又赶着去接岑明止,忘了吃饭,到现在才感觉到一点饥饿。岑明止工作忙,习惯在冰箱里准备一些应急食物。言喻不想被他发现,于是趁人还在浴室,从冰箱里找出两个昨天的三明治,站在厨房里迅速地啃完,又灌了一大杯热水,胃里舒服了很多。
岑明止抱着换下的衣物出来,言喻把放温的水杯递给他,说:“先放着,等我的一起洗。”
岑明止误会他要自己帮忙洗衣服,平静地点了点头,把衣服放在了洗衣机旁的脏衣篓里。言喻确定他不会自己动手,才脱了外套去了浴室。浴室里还有水汽,言喻走进去时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些可能在岑明止身上滚过的水雾好像比淋浴头里喷出的水更有温度,让他顺着这股暖流又活了过来。
他在刚才的那一路上,握着方向盘的手冷得像两块冰砖,差点就控制不住要在岑明止面前发抖。岑明止坐在黑暗车厢中的样子,让他难以想象自己曾经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失去了这个人。
他洗过澡,出来时岑明止不在客厅,正好方便他把两个人的衣服放进洗衣机。
定好烘干时间后他回卧室,岑明止已经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杯水,腿上是他办公用的平板。言喻以为他在工作就没有打扰,从另一边上床准备躺下,岑明止却突然开口:“董事长要给我转让公司股份。”
言喻一顿,靠着床头坐直:“老头跟你说了?”
岑明止“嗯”了一声,说:“你知道这件事?”
“知道。那时候他脑瘤准备动手术,就写了遗嘱,给你百分之十。”言喻看了一眼他的屏幕,发现是转让合同的电子版,应该是张老发来的,“后来他手术做得还行,就把遗嘱改成转让了。”
如果是遗嘱,必须等老爷子死了才能生效,但改成转让,岑明止只要回国签个字就能立刻做股东拿分红。
岑明止神色平淡地把那合同翻到底部,问:“你的股份是多少?”
“十五。”言喻说:“老头遗嘱里还有一点。”
岑明止转头看他,言喻说:“给你就拿着吧。他一直想给你,那时候叫你走也是因为我……我不是东西,他喜欢你。”
比起我这个亲生儿子,他更喜欢你;而我,也喜欢你,爱你,非你不可,想求你原谅,想拥有你。言喻突然感到无比酸涩,他伸手摸岑明止脑后的头发,刚刚洗过,还有一点湿润,但因此更加柔软。
“睡吧,明天还要去医院。”言喻倾身,把他手里的平板抽走,放在岑明止那头的床头柜上。期间他的身体越过岑明止,像一个亲密无间的俯身拥抱。
尽管这个瞬间非常短暂,还是给了言喻一些浅薄的安慰:至少岑明止现在在这里,不是隔着千万里的海对岸,更不是什么无法跨越的生死,他们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