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说道“我听我家大爷说过,施推官最是铁面无私正直刚强,但这回事件,就怕是无理污告施推官轻信了原告的一面之辞,韩夫人又护子心切,难免焦急浮躁,话赶话的只怕更得加深误解,就算后来案情水落石出了,只怕也难平息流言诽语。”
萧宫令十分满意的给了春归一个赞诩的眼神,当即立断一马当先“韩夫人留步,您是堂堂世子夫人,朝廷的二品诰命,太后娘娘也是素来维护命妇的尊严,法度之内,不容侮谩,按理施公不经上请获朝廷批允不能私自盘问,韩夫人既愿主动接受盘问,这是遵循礼法配合衙门办案,可毕竟您是内眷,且还有诰命,无论是依循国法律令又或礼训德规,也没有在未经上请时独自接受官员盘问的理儿,这样多的规束,到底对理论辩解有所妨碍,且不能杜绝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的隐患。
我虽也是女子,到底乃内廷女官,虽不能干预官员问案,可今日是奉太后娘娘口令赴宴,中途遇此变故,回宫后理当向太后娘娘禀明详情,是以我理当随韩夫人一同前往,一来有助于居中代传询应,再者也能作个见证,倘若真是刁民诬告夫人及令郎,回宫之后,我理当禀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必然不容夫人遭受如此屈辱后,再为谣言中伤。”
虽说太祖定有后宫不得干政的圣令,但内外命妇的事宜确然还是太后、皇后的份内,萧宫令的这套说辞让韩夫人实在无法拒绝。又未等韩夫人反应,舒娘子也道“今日既然借了英国公府的别馆,发生如此突然的事故,我若袖手旁观岂合道义?也与夫人一同前往吧,至少可以作个见证,小顾,你对事态体察入微,连太后娘娘都赞你火眼金睛断案如神,今日韩夫人遇见这样一桩棘手事,你可不能躲懒。”
一把拉过春归就去踩韩夫人的脚后跟。
她这下可总算明白春归为什么要请萧宫令到场了,一来方便围观,再者这事一旦闹得连太后娘娘都一清二楚,真省得她再回去说服公婆拒绝程家了,多贴心的孩子,亲生女儿都比不上。
易夫人一见这情形,也当即立断附和了两声“是啊是啊”,低沉微弱的声嗓,意志坚决的跟随,人情世故什么的先不管了,这热闹是得想办法先睹为快的。
韩夫人脚下连连趔趄,她当然心知肚明这几个围观群众谁都不会站在她的立场,话说得好听,都是为了一探究竟,但她这时实在顾不了这许多了,又加上一贯以来的盲从,让她缺乏了预备主母该有的骨头,从来都是附属一样的存在,怎能指望她摇身一变刚毅果决?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千万保程珠,别的人事必须为这念头让路。
围观不宜携带仆婢,韩夫人更不想让其余非顶极心腹的仆婢知道她的亏心事,所以萧宫令只能掺扶着韩夫
人一路前行,春归的压力就大了,她需得一手扶着易夫人,一手扶着舒娘子,严重影响了行进速度,足足走了一刻钟还没走出天陌别馆的内院。
好在是途中遇着了徐妈妈,她带回的利好消息是施推官总算还能通融,听闻韩夫人愿意接受他的盘问,且因程珠作主,已经交出了姜熊接受询问,施推官不再坚持一定要把程珠、程玞带回衙门审问。
韩夫人吊着的一口气才松出一半来。
她把接受盘问的地点定在了别馆垂花门里的穿堂,又让徐妈妈先去设置屏风外加“清理现场”,脚步却也不曾放慢的,当终于走到穿堂的屏风里侧,韩夫人几乎没有虚脱,她有气无力的先对施推官赔礼“我为内眷,只好在此处一见施公,望施公莫怪怠慢。”
“本官今日也不是为了饮宴聚会,何谈怠慢二字?夫人不需多礼。”施推官隔着屏风,从座椅里站起回应一句。
春归是从兰庭的口述中听说这位施世叔嫉恶如仇,明明进士出身却不肯按部就班在翰林院熬资历,志向竟然是做个断案如神的青天刑官,于是乎春归对这位施推官就格外好奇,她是很想亲眼目睹如此凛然正气的一类人物理该是怎样的形容,好精进自己的察人之术和赵修撰缩小差距,但奈何的是,徐妈妈设置的屏障竟然是几扇实心木雕组成,这下可把两边的人影遮挡得那叫一个严严实实,严重影响了围观的便利。
不过听施世叔的语气,似乎兴奋难捺?
施推官也的确兴奋,上任不久,先是顺利破获轰动一时的樊家灭门大案,没过多久竟然又有平民状告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及其嫡子,如今的百姓竟然都有了不畏权贵的胆气,一定是因为无人不知有他坐镇推官衙门,势必执法公正的缘故,百姓如此信任他,他当然要认真对待,往青天刑官的远大志向奋起直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