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迷失的希望
1941年10月6日的清晨,一列灰白迷彩涂装的德军火车快速穿过白俄罗斯东部重镇莫吉廖夫,选择了城郊的军用火车站进行停靠——直到列车停稳的那一刻,临时调来加强戒备的士兵仍在稍显忙乱地奔赴各自的警戒位置。当后德意志第三帝国时期首任民选总统、前陆军总司令瓦尔特.冯.勃劳希奇元帅带着一群身份显赫的高级将领走出车厢时,没有军乐队,没有仪仗兵,为数不多的军官也是匆匆乘车赶来,如此景象很难与行事一丝不苟、精于事先准备的德**人联系起来。所幸的是,这既不是一场炫耀武力的阅兵式,也不是检验官兵仪表的过场,恪尽职守与快速反应才是最关键的要素。一身戎装的勃劳希奇神态平和地环视这片半月前才被德军占领的土地,领口那枚象征不世军功的大十字勋章在鲜艳的阳光下泛着神秘而高贵的幽蓝色光芒,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更是与前来迎接的陆军将校们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位于列车中部的车厢里,随行的军官们依照军衔和职务高低非常有序地向车厢门口走去,其间或整理着装,或左顾右盼,亦有满怀期待者——莫吉廖夫在白俄罗斯并不算是非常耀眼的地方,火车站周围的景色看起来也是相当一般,可自从离开柏林之后,除了因为铁轨标准不同而在旧边境附近更换了车厢,专列沿途仅仅临时停靠了几处车站,吸烟被限制在专门的车厢,这可不是单单用一个“憋闷”能够形容的
与众不同的是,穿戴整齐的空军元帅罗根却以一种特外特殊的姿态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不经意地看了眼手表上的书,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便转而注视车外的天与地、人与景,冷静观察着那些或显眼、或微妙的变化。
心诚所致也好,见风使舵也好,来自野战或后勤部队的将领们大都将恭敬、谦卑的姿态融入到自身的体态动作当中。刚刚步入古稀之年的德国总统迈着优雅而沉稳的步伐,频频举起手杖向军官们致礼。这个情景对罗根来说或许还有些陌生,但站在那些老军人的视角,恍然间或许会有种穿越时空回到几十年前的错觉——勃劳希奇的衣装虽然采用和现役陆军元帅制服相仿的款式与颜色,但不论是银色的帽盔、穗边的肩章还是细长的手杖,无不蕴藏着德意志第二帝国时期的风格。然而,这并不一定说勃劳希奇就具有浓厚而独特的复辟倾向,考虑到德国在上一场战争中的失败被普遍认为是“叛徒从背后捅了一刀”,德国民众尤其是老资格的军人们大都对那个工业、经济以及政治地位蒸蒸日上的“梦幻年代”持怀念和留恋的态度。从可控的角度来唤起人们心中的怀旧荣誉感,对于个人威望、政治影响力以及战略决断力都远逊于大**者,甚至被许多外国政客认定将终生“悲惨”地生活在阿道夫.希特勒的背影之中的勃劳希奇来说,未必不是摆脱尴尬地位的一条特殊路径。
紧随勃劳希奇而行的四位元帅全部来自陆军,汉斯.冯.克卢格、威廉.冯.勒布、威廉.李斯特以及瓦尔特.冯.赖歇瑙。这四人既是功勋卓著的战将,也是威望和影响力颇高的老帅,不论在政权动荡时期临时组建的最高军事决策委员会还是民主体制下的国防委员会均拥有一席之地,对整个国家的军事外交决策有着举足轻重的发言权。令罗根感到十分好奇的是,陆军元帅们的能力与资历其实不尽低于前陆军总司令,在希特勒时代对他也并非绝对的认可和支持,对于这位“意外”上台的总统,他们是以军人的品格给予百分百的支持,是从大局出发勉强接受,还是心有不甘而仅仅表面上服从?
有些问题需要时间来解答,有些问题的答案将永远埋藏在历史深处。
选择莫吉廖夫作为巡视前线第一站的决定,是几个小时前勃劳希奇亲自做出的,而根据罗根的观察,总统的亲信严密监控着专列上所有的无线电设备,任何人想要不被察觉地向外界发送电报都是无法实现的。眼下看来,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中途临时停靠的补给站点。凯特尔显然料到了这一点,他已经在东线的多个站点布置了特别联络员,只需要罗根的六个字母就能够确定专列停靠的下一站,消息将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凯特尔的秘密指挥部,然后将由他们选定一个适当的地点实施“抓捕”。然而必须正视的一个现实是,概率事件往往是忠于概率本身的——在之前一站,罗根并没有看到佩戴黄色袖标的联络人员,而那个位于白俄东部的火车小站也确实很难引人注意
不知不觉间,车厢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军官,在他们好奇目光的注视下,罗根慵懒地起身往外走去。这时候,勃劳希奇等人已经坐上了野战部队提供的车辆。从战略地图上看,莫吉廖夫这个普通的白俄城镇是德军现有战线纵深的重要支撑点和中转站,从中路进攻的部队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给养经由此地,战线的第三预备阵地以及空军的前沿机场也都设立于此。
敞篷的军车一摇一晃地行进在泥泞的道路上,经过了连日的秋雨洗礼,道路两侧的田野一尘不染,唯独这经过履带和轮式车辆碾压的沙土公路变得崎岖难行,公路运输效率的大幅下降完全在意料之中
预设防线、部队集结休军用机场以及野战医院,在不超过50公里的范围内,勃劳希奇随机选择了四处地点,每一处都与官兵见面、握手以及简单交流,但除在野战医院逗留的时间稍长之外,其余皆是“蜻蜓点水”式的巡视。与随行将领共同颁发出第68块勋章之后,他们返回了专列。
罗根依然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手表,心中到:“2小时40分钟”
专列继续向东北方行进,一个小时后即越过边界进入了俄罗斯境内。随着与前线距离的不断拉近,列车上的防空部队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抹去了万字徽标的德军战斗机也愈发频繁地出现在附近空域。将领们提及的空军事务越来越多,但尽管有罗根这位正宗的空军元帅随行,他们也宁愿向空军上将亚历山大.勒尔咨询了解——罗根倒是心平气和地伏在面前的小台子上查阅地图,并且时不时用笔、尺、圆规在上面测算着,偶有路过者投来好奇的目光,但看到的只是一些他们全然不懂的符号。
共进午餐的时候,勃劳希奇终于向罗根抛出第一个问题:“以元帅的看法,我们在拿下莫斯科之后是否还有继续轰炸乌拉尔山区的必要性?”
罗根不慌不忙地切着自己盘中的鸡排,头也不抬地说:“总统先生,这个问题本该留在我们攻陷莫斯科之后再行解答,但我想即便我们近期之内拿下苏俄首都,受到糟糕天气的限制,对苏俄纵深目标的轰炸也要推迟到明年春天——那个时候,战争也许早就结束了”
“是么?”
勃劳希奇似乎比较满意这个答案,他地从羊排上切下指头大小的一块,细嚼慢咽之后才又说道:“与苏俄的战争耗费了我们大量的资源,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却趁这个机会进行了大规模的军事动员。可以预见,我们在未来十年将遵循相对稳健的发展策略,直到军事实力提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