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还是没有去这么做,尽管此时此刻,心底里有什么东西已经逐渐从懵懂中剥离出来,成为了她再无法忽视亦无法逃避的存在,但至少她还可以控制,不断从脑海中传来的声音始终在拉扯着她,提醒她莫要僭越,莫生他念。
在确认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后,双手离开无奚的手心,只是移到了另一侧,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掰开那原本也没有用上多少力度的指节,将短剑从她手中取下。
眼前人微锁的眉峰也随着这动作缓缓舒展开,脸上神色回归到了幽寂无波的淡漠之中。
因着那一瞬间的心悸,落羽没敢再去看她的眼睛,想开口问些什么,也都未能问出口——不远处的二人已经结束了谈话,正迈着沉重的步伐朝这边走来。
顾琰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一双眼睛干枯浑浊,像是一日之间老了数十岁,虽然身上并未负伤,但那脚步中的飘忽,却比云念笙还要更甚一些。
“落羽,无奚,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云念笙走到跟前便开口问道。
这话中已经抹去了“姑娘”二字,不着痕迹地将距离拉近了许多,毕竟一同经历了这些,怎么都算得上是患难与共过,信任的搭建悄无声息越过时间,在无形中被赋予了有形的表态。
无奚似是还有些恍惚,虽未对这称呼提出异议,但别的表示亦是没有。
旁人的介入打断了原本的思绪和顾虑,落羽心中反而生出了一种带着侥幸的松懈,调整好情绪后,弯下腰拾起地上的木盒,随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回道:“沈临夜去了寻阳,狛戈或许也在那里,这二人身上都带着伤,短时间内应不会随意走动,我们打算去一趟,将他们找出来。”
云念笙听罢,对这信息的虚实毫不有疑,忙提了几分精神,道:“我同你们一起去。”
只是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中有一丝一闪而过的迟疑,但最终又归为坚定,没有再改口。
“好。”
一时间也想不到云念笙这瞬间的迟疑是因着什么,但早已料到只要有沈临夜的踪迹,她定是不会放过的,落羽点了点头,又对顾琰看了一眼。
后者抬起头来,枯泽的眼睛迎上她的视线,哑着声音道:“我便不去了......今日之事还需有人回门中通报,掌门和三位长老知情后定会派人相助,我戴罪之身无颜相伴,此后会请入思过崖,潜心赎过。”
听他这话,落羽眼中又黯淡了些,这少年一路走来虽倨傲刻薄,可要论罪,他何罪之有,这般引咎,大概是觉得自己管教无方,以及......恐怕直至此时,对于悬挂在不远处的那具尸身,他仍是难以割舍的罢。
与人共情不是难事,但这个情,落羽实在共不了,低声应下来,几人便默契地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不紧不慢的步伐中,各有各的心结,谁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