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胄禀报完了也不下去,依然弯着腰不起来,因为皇帝没有发话,云烨看到秦琼脸上的肌肉在抽搐,老程抬着头万民宫的顶棚,牛进达闭着眼睛显得极为苍凉。
罪不容诛啊,戴胄的判决没有半点错误,侯君集能被绞死,已经是顾全他国公的身份了,五蠡司马是个什么身份,那是李二的亲军,一次死了一百三十一个,再加上心腹中的心腹第五州,李二这次称得上损失惨重,老秦,老程,这些人都不知道如何张嘴求情。
“陛下,老臣弹劾戴胄假公济私,判案不明,请陛下治戴胄之罪,侯君集罪大恶极,犯得又是大逆之罪,何来罪减一等只说?绞?上千将士死于这个恶贼之手,臣请启用大辟之刑,以戒来着!”
这就开始了?魏征的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顿时就让朝堂炸了锅了,几个老夫子指着魏征破口大骂,说什么桀纣之君才用大辟,自隋一来从未听说国法有采用大辟之刑的,这是倒退,是逆流,为了处罚一个侯君集就恢复大辟,乃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等到喧哗之声稍微落下,杜如晦也出班启奏:“微臣也认为启用大辟之刑不妥,侯君集做事已然引得天怒人怨,怎样处置都不为过,但是请陛下念在他往日薄有微功,给他留些颜面,妻女不必没入官妓,一体斩绝为宜!”
“杜如晦枉你一向以名臣自居,铁口直断著称天下,却不知你口角之上视人命如蝼蚁,话语之间当罪囚如猪狗,《大唐疏律》确定已然二十余载,为何不按律处置,侯君集叛逆,《大唐疏律》自有相对的条文,何用你多嘴。”
刘汨的一番话就算是把场面兜回来了?按照大唐律令·侯君集死定了,侯家的老大侯杰也死定了,侯英,侯虎远窜八千里·妻女入官,按照八议条款,侯君集的妻子年老不宜入官,侯家的二闺女因为和戴胄家有婚约,不算侯家的人,再加上侯家的长女曾经是太子妃,且有子女诞下·剩下的几个女眷也不宜凌辱过甚,这样看起来,他们已经巧妙-地把话题引到正点上了·现在只要把侯杰救出来就好。
云烨仲长脖子看了看,没看见李承乾,这家伙最近被禁足中,原因好像是偷偷去看了自己的两个老婆,禁足令是长孙发出的,对太子的威望没有损伤,看样子李二就不愿意把自己的儿子放在今天的这个大油锅上煎熬,皇子出现在朝堂上的只有十二岁的晋王治,他在观政·没有发言权。
李二一直在沉默,见群臣一体附和刘汨的意见,良久之后才沉声说:“带侯君集·侯杰入殿。”云烨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丝疲惫,侯君集造反无疑是在他的心头插了一刀。
都说伍子胥一夜白头,如今侯君集也是满头的白发·甚至能看到他的头发梢子还是黑的,但是发根部位雪白一片,就像是很久没有染发留下的后遗症。
每走一步铁链子都哗哗作响,人看起来苍老,走路依然虎步龙行,腰板挺得像标枪一般直,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愁苦之色·见到昔日老友还知道点头示意,走到大殿中间·向李二叩拜之后就站了起来,比张亮那种把脑袋杵进烂泥里的家伙风仪高明了一百倍。
“侯君集,你从左虞侯到车骑将军,再到左卫将军爵封潞国公,再到右卫大将军,从龙之功朕可有委屈你半分?”
说起这些侯君集就有些惭愧,低头说:“没有,有功得赏,一步未落人后。”
“贞观四年你改任兵部尚书,检校吏部尚书实际有宰相之权·贞观九年你任积石道行军大总管,十一年改封陈国公,十二年迁吏部尚书,朕对你不可谓不重用吧?”
侯君集站不住了,撩起铁链拜倒在地说:“臣仕途之顺利古今罕见,陛下没有对不起微臣,是臣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臣无言苟活,只求速死!”
“哈哈哈哈!”李二苍凉的笑声在万民宫回荡,少顷即止:“你死的容易啊,只要挨一刀子万事皆休,你少年时就随朕起兵,我们一路血雨腥风的都走过来了,如今富贵满门,真是品尝胜利果实的时候,你却自寻死路,侯君集啊,天理国法都要杀你,朕却狠不下这颗心,你的心是顽石,朕的心不是,昨夜,朕就在这万民宫龙椅上坐着一夜未眠,朕不愿意看到日光显现,只想黑暗一直存在,这样朕就用不着如此痛苦地受煎熬。
可是,天光还是大亮了,宫门还是按时打开了,诸位臣子还是走进了皇宫,戴胄还是宣读了!你的罪状,我们相交二十余年,即使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