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笙在马棚待了两日,就被月息带回去了,她紧赶慢赶让丫头们伺候于笙沐浴,又拣了时兴的新袍子给他换上。

    于笙哭笑不得,“姑娘这是作甚,之前的衣衫还‌新得很,你这又大加操持,费这工夫何必呢……”

    月息轻轻瞪他一眼,“公子这两日火气忒盛,底下‌的人都要怕死了,奴婢若是将您哪儿伺候得不好了,铁定是要挨一顿板子的!”

    她说得分外夸张,于笙倒不往心里去,月息是谢府最得用的大丫鬟,形如大管事一般,哪里就轻易受责难,也就是月息闹他开心的玩笑话。

    只是无论如何,一听到公子心情不爽快,于笙还‌是脸色变了变,“月息姑娘,公子他……”

    月息替他解了头发,手指先顺了顺,“公子很好,您也不必太过担心,温公子来过之后他便不大窝在书房了,方才正好去了钱庄,兴许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于笙听罢也不减丝毫担忧,他时常蹙眉,额头上隐隐可见几条浅浅的细纹,月息简直想替他抹了去,“小公子,今日这些话本不该是奴婢说的,但是不吐不快,便委屈您听上一听,至于听罢您如何反应……奴婢也不强求。”

    身后女子声音温柔,于笙却是指腹捻住,心尖飞来一抹白絮似的叫人格外难受。

    “你说罢。”

    月息看着‌铜镜里的稚嫩面孔,心下‌忽的涌起一股愧意,但是转瞬还是强压下‌,道‌:“我家公子自小过得不好……”

    她微顿了顿又继续道,“这种不好,是剜心刮骨的伤害,虽其中不便细述,但是着实是将公子伤得险些丢了命。”

    于笙听着就是呼吸一滞。

    月息只当看不见他面上的心疼,也不夸大其实,“谢府是个牢笼,公子却连笼中宠都不如,幼时那几年便是如履薄冰,行将踏错便是无底深渊,奴婢进府的时候不短,是将公子的不易都看在眼里的……”

    “为何会这样?他明明是谢府……”

    “并不的,”月息打断于笙的疑惑,“公子几次死里逃生,躲过那些磋磨寡待,也幸是……幸是夫人尚在,只是待夫人仙逝,公子便独自应对这府里的魑魅魍魉……”

    看于笙疑惑更甚,她难得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幸而,公子活下来了……”

    “只是,人被磋磨成那样,没有疯魔已经是幸事,不,”她眸子赤红,“……最前的那几年,与疯了也没什么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