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地在咸安宫住下来了,姚缨不仅没能放松,反而疑窦更多。

    譬如太子和长姐之间到底是个怎样的关系,后娘引诱继子这种搁哪家都要浸猪笼的悖德事,太子都能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是笃定了她不敢透露出去,还是有别的企图。

    莫不是表面不对付,做戏给人看,私底下却勾勾缠?

    然而每每想要找寻点蛛丝马迹,又不得其门,这咸安宫里的宫人嘴皮子一个比一个溜,就拿她近日接触比较多的小高公公来说,生了副唇红齿白,瞧着很好拿捏的皮囊,可真要从他嘴里套出点话,得费不少劲,还不一定有用。

    跟他那油嘴子师父一个德行。

    容慧就更不提了。

    女儿家心思本就弯弯绕绕没个深浅,容慧又是在宫里呆了十多年的老人,还能如此安稳地活着,没有足够的眼力见是不可能做到的。

    每次跟这位姑姑打交道,姚缨能把自己稳住不被套了话就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数来数去,还能试探出几句的唯有玲珑。

    而玲珑,消失了数十日后,似乎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尤其对着太子那种战战兢兢到近乎害怕的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她也没必要装,因为太过怯懦,只会让太子更加厌恶,对玲珑没有半点好处。

    可玲珑这样怕太子,总是有缘由的。

    玲珑给姚缨梳妆打扮最拿手,话也明显多了起来。

    既然提到了跳舞,姚缨顺水推舟,半开玩笑道:“我腰细,可不够灵活,不若挑个良辰吉时,你到那月下舞一遭,殿下瞧见了,若是欢喜,你我娥皇女英,倒是不失为一桩美谈。”

    玲珑闻言面色登时透白如窗纸,下意识望了望门口,走过去打开,朝外屋环顾一圈,见守门的小宫女离得远远,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她才重新掩上了门板,拉上了栓子,又走回到姚缨身边,压着声音,带了丝哭腔。

    “姑娘行行好,莫开这种要人命的玩笑了,太子殿下岂是奴婢能够肖想的,奴婢没有大出息,只盼着姑娘能得殿下宠幸,皇后娘娘那边也有个交代,奴婢也算没白活。”

    姚缨从玲珑话里听出点别的意思,却又不点破,瞅着镜子里比花还要娇的芙蓉面,茫然又有点惆怅地轻叹:“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活,又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