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是哪一年哪一日病殁的,姚珊不关心也记不了这么细,有印象的是那时自己还小,姚缨更小,真真就是个黄毛丫头,哭得眼睛鼻子通红,伏在覆了白布的遗体上不肯起来,也不肯让人拖走下葬,后来还是谯氏强行把小姑娘抱走,姜氏才能够顺利入殓。
那时姐姐已经进宫,母妃正在病中,躲都不及,更不可能亲自跑到灵堂前验尸,而姚珊也远远没有成长到会想到诈死这种可能的地步,当然,要不是嬷嬷亲眼见到跟姜氏长得一摸一样的女人,她至今仍不可能往那方面想。
毕竟,像姜氏这种身份低微,柔弱到必须依靠男人才能活的菟丝花,谁又能想到她居然会有那样的心智和魄力,骗过了王府老老少少,跟外面野男人逍遥自在去了。
骗别人也就罢,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顾,不管姚缨怎么想的,换成姚珊,她受不了,即便迫于生养之恩不拆穿,但母女情份到此也就断了,再无转圜的余地。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你如今是太子妃了,太子底下那么多能人异士,真要查的话,不愁查不出来,不过你可得想清楚了,你生母的丑事一旦曝光,你这个太子妃恐怕也做不长了。”
雪花般飞往太子御案上的折子能把她淹没。
莫说太子妃,即便太子身边一个普通侍妾,姚缨也绝对不够格。
“我是不想让你好过,你死不死的也伤不到我,可唯独一点,你不能败坏了我姚家的名声,我不可能一辈子寡居,总要再嫁的,你名声坏了,连带着我也要跟着受累。”
姚珊一口一个云吞,被姚缨吓了一跳,吃点东西压惊,一张嘴两个用处,边吃边说,唇上泛着油渍渍的光。
姚缨嫌恶地一眼都不想多看,脸侧到一边,端着冻顶乌龙炮制的香茶,一口口地小抿。
“别装了,我就不信你不慌,太子妃的宝座还没坐热乎就要下台了。”
姚缨脸又转回来,双眼黑蒙蒙地落在姚珊身上,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很冷静很沉着:“这些话都是皇后教你的?她希望你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者她又想我为她做些什么?”
气势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再而衰,三而竭,一次两次姚珊还能否认,然而姚缨问得多了,姚珊反倒有些气短了。
“王府里的人又不是瞎子,那么多人看着我娘入殓下葬,难道还有假不成。”
“还有相由心生,像不像的,几分相像,见仁见智了,宋嬷嬷本就对我娘没有好感,加之她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见到有个几分像的女人,就以为是我娘,”
姚缨顿了一下,见姚珊被她说得露出了些许迷惘和动摇,她最后一击道:“你敢不敢把宋嬷嬷叫来,跟我当面对峙,她若敢用她的性命担保,我可能还会信上几分。”
不敢的是姚珊,她瑟缩了一下身子,眼底也露了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