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泪在眼里打转,霎时泪流满面,哀伤地说:“许王贪婪好色人尽皆知,若你们早些救我,何至于此!我自知无颜面对晋王,也不愿苟活于世。但曾与晋王有约此生不相欺不相负,若我这么草率地死了,便有负晋王一番苦心。待我与他相见,了却相思后,便会自刎于人前。”
宣方忙道:“公主切莫自责,一切等晋王定夺。”他拦住阿南,斥责地瞪了她一眼,让她收回匕首。
他思索再三,怕公主见了晋王告他们不敬之罪,解释道,“公主,请恕吾等之罪。我们在燕国国破前,便潜入了燕国,试图刺杀许王,但无疾而终。眼见燕国王都已破,大军驻守王都,只得放弃刺杀,在许王回程的路途中埋伏,伺机行动。”
他沉痛地说:“吾等途径丹济,得知丹济郡守竟然说服丹济几个世家和大商贾在许王北行时上缴家产,以求许王开恩,保住丹济郡百年基业。这对燕国不忠不义之人,实在可恨,还举一郡之财力投靠许王,实在昏聩。”
“我们本想说服丹济郡守,让我们埋伏在他府邸中,将许王瓮中之鳖,谁想他实在怯懦,不愿配合我们行事。我怕他泄露机密,遂将其全家毒杀。”
燕清意咬紧牙关,忍住心中的悲愤,淡然道:“大人行事缜密。”
宣方点头,“我们本想埋伏在郡守府中,伪装郡守一家,谁知许国大军回程太快,我们来不及准备,只得放弃此计划,到边关来做些文章。”
清意心中冷笑,怪不得她在郡守府邸时觉得奇怪。既然一家东逃,为何连贵重物品都不收拾带上。那博物架上不乏价值不菲之物,又是小件,极好携带。
再者,若是郡守一家避难东逃,这么大的阵仗,城中百姓定是人尽皆知,他们走后定会有小偷去府上拜会,可是一切陈列整齐,未见丝毫翻乱之迹。
哎,她不禁痛心,那郡守不是庸才,知道许军攻下燕国后定会一路劫掠,不妨自行上缴财物,既能护住性命,又保住丹济郡百姓和基业。可惜,亡国未死,却死于毒杀。
“大人好谋划。”她抑制住心中的愤怒,却忍不住腹诽:你们一行人,说着来我燕国刺杀许王,却杀我燕国官员及其家眷,又害死我燕国上千百姓,真不愧是精良武士。
燕清意心中升腾起一股被命运牵扯的无力感。她以为自己逃离了去晋国的命运,却又被拉扯回原定的命途中。此番更是绝望,平添一桩被人责难的罪状,晋沐恒、沈佩姝、晋太后……又会如何对待她?
她头晕脑胀,小腹亦疼,她抱着双膝靠着马车壁而坐,如何也提不起精神。
料她平日自认机敏,此刻也只觉一切恍惚,昨日还躺在许王怀中安睡,今日却被押送去往晋国,心中不禁想到,那个传闻中暴戾乖戾,但对她尚且温和的许王,会不会来救她?
她摇头叹息,自己对他来说,没有利用价值。易侯夫妇在他手中,采枝已帮他寻到,他既然急着赶回许国有要事要做,又哪里会管她的死活。
宣方见公主垂头丧气,关切道:“公主可是头痛?如今赶路不便,只能等到了晋国边境再为公主寻人医治。”
马车经过了两个小山坡,又是一阵颠簸,清意被折腾得跌坐到地上,她护着后脑勺,缓缓坐回垫子上,突然想起,那日在《地经注》上看到,从燕国边境往东北走一日便可到周国畿,再南下行官道到晋国,书上标注一路平坦,为何这路这么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