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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废物利用而已,成固欣然,败亦无妨。”活生生将自己一条手臂撕下来,从而避免了被自己所种下的剧毒毒死这种最坏结果的唐生,神情依旧从容自若。就仿佛他连半丝痛苦都感觉不到一样。淡淡道:“能够破解生机虽然确实使人意外。不过接下来,你不会再有这样好的运气了。唐门的毒还有很多,而即使是天神兵,也不可能永远保护得了你。”
“老实说,我很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说话。”杨昭有点失望。摇头道:“因为只有看不清楚现实,固执地不肯承认失败的人,才会讲得出这种没出息的说话。而之前……杨某还以为阁下并不是这种人。”
唐生嘴角牵动,似笑非笑。道:“若论斗力,在下甘拜下风。若论斗智,殿下显然还技逊一筹。若非有天神兵护身,单是在下透过巨灵毒奴而种于殿下身上的生机,此际已然要了殿下性命。既然如此……”
他浑不在意地向前踏出脚步,缓缓道:“那么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已经绝对了掌握大局呢?”
“因为只有实力不足的人,才会需要以智慧弥补。”杨昭淡淡轻哂,左手五指虚抓。黑白两道光芒骤然从那堆由槐树木碎中激飞倒射,自动重投兵主掌间。他眯起眼眸,傲然道:“杨某的本事,虽然还未到天下无敌的地步。然而一力降十会。今天杨某即使仅凭蛮力,也吃定你们两个了。”
唐生皱起眉头,在他身上,忽然间出现了本来不该会出现的迟疑与犹豫。他停住脚步,怀疑地询问道:“你……真的是杨昭?隋廷河南王兼左卫大将军,极乐正宗宗主的徒弟,杨秀的侄子杨昭?”
“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本是剑拔弩张,一触即的气氛。但唐生突如其来的古怪问题,却令杨昭也不由得愕了一愕。他摇摇头,断言道:“无论过去、现在,或者未来,天下间都从来只有一个杨昭,那就是我。”
“但是你和我知道的……似乎有些不同?”唐生的语气中,无可抑制地显示出了一些恰如其分的混乱情绪。他的目光扫向那只捏住唐诗诗咽喉的手,然后又转移到阴阳令上,再切换到杨昭焕出凌厉目光的漆黑眼眸上,用疑惑的神情道:“我知道的杨昭……应该是忧悠寡断,做事婆妈,心慈手软,即使被人严重打击也绝对不会先制人,只是仗着毫无道理的好运气才一次次侥幸死里逃生。但是再下次见面时又会若无其事地和仇人谈笑风生,丝毫不懂得作出防范的一个笨……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你似乎不象。”
“我在你们眼里,居然是这样一种人吗?”杨昭先愕然,然后哑然,最后谓然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承认你的说话中包含有某种程度的正确——曾经是。但还请别要忘记了,人是可以从错误中吸取经验教训,然后改正并且成长的。尽管这过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我也不会永远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那里却不始终加以修正,否则,我就是真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和傻,瓜了。”
“几乎看不出来。”唐生冷笑道:“从列柳城头开始,再到那个人头,你确实就表现得像个白,痴,傻,瓜。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你让我自己变成了真正的傻,瓜,白,痴。”
“因为我始终记得自己是什么人,拥有什么身份,以及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与义务。”杨昭的神情显得十分严肃,缓缓道:“所以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们愿意给我看的任何事,更没有因为你们让我听的话而忘记彼此立场。”
“彼此的立场吗?”唐生嘲弄地挑起了双眉,对象似乎是杨昭,也似乎是他自己。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这本是一个应该被牢牢保护起来的秘密——尽管他已经把这个秘密利用来作为自己的武器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现在它被埋藏得更深,也更加安全。
唐生慢慢地挺直了因为失去一条手臂以及大量失血之后,稍微显得有点儿弯曲了的腰杆,并且握紧了自己仅余的拳头。其实他也并不是当真对杨昭的变化感到那么惊奇,更没有一定要将之搞清楚弄明白不可的偏执。不管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失败就是失败,不需要用“敌人的表现越了预料”这种拙劣理由来安慰自己。而且碧磷福地一脉传人虽然确实擅长用毒,但他们更擅长的,还是怎么下毒。所以……
唐生所布置的陷阱,还远远没有完结。现在就来做反省与检讨的工作,还略嫌早了一些。刚才他之所以和杨昭喋喋不休,或许只因为他需要时间来让下一个陷阱挥作用。
现在,时间已经足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