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摊与牌戏之后,第三样便是骰宝了。/把骰子投入方盅之内,用力摇晃几轮然后再放在台上。赌客可买大买小,也可以赌骰子颜色,更可以具体赌骰子点数。虽然赌法最简单,但也最刺激,最吸引赌客。故此每张赌桌边都挤满了赌客,气氛十分炽烈。很多平时该是道貌岸然者,在开盅揭示点数时都变得咬牙切齿,握拳挥掌地大声呼喝自己买的点数。好像叫得愈响,愈能影响骰子开出的情况。在旁观者看来,实在甚觉可笑。但身处局中者,却只是浑然忘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沉溺其中,最终招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凄惨下场,思之委实可叹、可怜、可哀也。
当然,话又要分两头说。大赌固然伤身,小赌却可诒情。关键只在于自己的自制力如何罢了。既然一场来到,总不好光看而不下场。小王爷又是一拍媚娘丰/臀。笑道:“媚娘,妳看咱们去哪边试试手气好?”
媚娘腻声道:“这边赌场赌得最是公道,公子爷其实想去哪边也没有问题。不过若要寻热闹刺激,自是去中央的赌桌了。那边人最多呢。”当下引了小王爷走到赌场中央处最大那张赌桌旁,向主持的女荷官娇笑道:“芳华妹子,姐姐带这位公子来照顾妳的生意了。可不许欺负人家哦。”
那女荷官打扮与赌场内其余荷官相差无几,都是只上穿鲜红色紧/窄抹胸,下着绿纱短裙,将自家饱满玲珑的身材曲线,丝毫不加保留地呈现人前。但眉目如画,相貌明显高出同际。赌场内原本气候温暖,这张赌桌旁边人又多,故此那女荷官额上渗出点点细细香汗,胸膛前诱人的两点将抹胸高高顶起。她骤然听了媚娘招呼,当下抿嘴轻笑,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居然劳动媚姐姐亲自来招呼了?”目光随即移向小王爷。妙目流盼之下,漆黑双眸登时亮了亮,赞道:“公子爷长得好俊呢。对骰宝可熟悉么?要不要姐姐来教你啊。”
杨昭失笑道:“不过就是押点子大小罢了。便没吃过……”他忽然顿了顿,目光向那女荷官芳华白腻胸膛中间的深沟扫过,改口道:“便没吃过天鹅肉,天鹅怎么飞总是见过的。”女荷官感应到小王爷的目光,当场掩口出连串银铃似的娇笑,双峰随着她动作不住跌荡耸动,诱人之极。好不容易收了笑声,道:“公子爷说话可真会哄咱们女儿家。既然如此,便请下注吧。”
杨昭这回出门,身边带了两个荷包。大点的装有两吊铜钱零用,小点的里面却全是金瓜子。这些金瓜子乃十足赤金,每枚约莫有一钱重,合共一百五十来枚的金瓜子,就有约莫十五两左右。此时大隋朝的金银价值极高。一两白银,大约折合两千枚足色铜钱。而购买一斗上好白米,则只需要五枚铜钱。黄金价格,更是白银的二十倍左右。所以杨昭荷包里这些金瓜子,足够让一户五口的小康之家,大半生衣食无忧了。
这时听得女荷官让自己下注,小王爷便即微微一笑,随手摸出两枚金瓜子,回问道:“媚娘,妳是喜欢大呢,还是喜欢小?”媚娘媚眼如丝,腻声嫣然道:“咱们女儿家,当然都喜欢大啦。”此话却是语带双关。内中含意,相信是男人都心知肚明的了。小王爷哈哈大笑,道:“好,那么便押大。”将金瓜子弹落赌桌。那女荷官风情万种地瞥了他一眼,掩口笑道:“好,便看看究竟是大是小。”手持方盅往桌上一抄,将骨骰抄入盅内,纤手高举过顶,不住急摇晃。
骰子与盅壁连环碰撞,出“的的笃笃~~”的清脆响声。转动正急之际,她猛地停止摇晃,将方盅用力“砰~”地拍落赌桌,娇喝道:“各位贵客,买定离手。开啦~”揭盅展示,骨骰却是三点向上,小。围绕桌边的众赌客有人欢呼大叫,有人破口咒骂,有人沮丧叹气,有人暗叫庆幸,形形式式,不一而足。惟有杨昭全不以为然,淡然浅笑道:“哎哟,居然是小么?这可恶骰子,居然也会说谎呢。再来。”举手轻弹,又是几枚金瓜子落在“大”上。
如此这般,杨昭连赌八、九手。总共只赢了两回,其余却全都输了。赌场惯例,荷官可以从赌桌收益里面抽头分成。故此那女荷官芳华笑意盈盈,模样越来越是妩媚。相反媚娘面色却逐渐白,雪白贝齿紧咬下唇,抓着小王爷臂膀的双手也不自觉地越来越用力,倒似比她自己下场还更加紧张。等赌到第十三把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道:“公子爷,这张桌子庄家看来正旺呢。不如咱们转张桌子,换换手气吧?”
杨昭笑着在媚娘胸膛上捏了一把,道:“不碍事。我有预感,这张桌子正是风水宝地,接下来本公子手风一定大旺特旺。”说话之间,那女荷官又已经摇好了骰盅,笑吟吟道:“媚姐姐,别碍着公子爷下注呀。公子爷,您这回要押什么?”
赌场规矩,骰子摇好后赌客可以买大小,这是一赔二;可以买颜色,这是一赔一;可以押具体点数,这是一赔三。众赌客绝大多数都是买大小,也有小部分谨慎的是买颜色。却极少有人胆敢以小搏大地去押具体点数。只因为谁都知道骰子有六面,能够成功押中自己所选点数的机会,怎么算也只得六分之一。虽然来下得场来赌博,就是要寻求那份患得患失的刺激感。但毕竟大家都是希望赢钱,而不是输钱的。在有其他更好选择的情况下,当然少有人押点数了。
但此刻小王爷却是不假思索,随手将十枚金瓜子抛落点数“六”的那一门之上。媚娘心中有气,禁不住跺足娇嗔,在小王爷腰间用力拧了一把。可是稍待片刻,骰盅揭开,却果然就是个六。这下子不但将先前输出去的尽数赢了回来,更加大赚特赚。霎时间,媚娘先是目瞪口呆,继而拍手娇笑,更忘情地用力踮起足尖,搂紧小王爷在他脸颊香了一口。相反,那女荷官芳华的面色就有点儿不好看了。毕竟三十枚金瓜子,就是三两黄金,这笔钱可不算少。但想着小王爷不过只是侥幸,倒也不为己甚,只强笑道:“公子爷的手气果然转好了呢。那么便来个乘胜追击如何?”盖好骰盅,摇匀后再等客人下注。
杨昭笑道:“乘胜追击么?好,承妳贵言了。”手指弹动,又是十枚金瓜子。这回押的却是个四点。揭盅开来,居然又被押中了。如此这般,小王爷连押八手,居然如有神助,全部都押中了。赌桌上的银两已经全部换手移到他这边来。再赌得几手,这边赌桌已经没得银子可以赔付了。那女荷官芳华面色白,迫不得已,惟有吩咐旁边伺候的小丫环,让她去找管事的来应付。媚娘更加犹如大祸临头,只管拼命拉扯小王爷衣角袖管,只盼带上他立刻转身走人。可是旁边的赌客们见得居然有如此稀罕奇事,个个都争相拥过来看稀罕。赌桌旁边里三层外三层,围得直是水泄不通,要想转身也难,却哪里能够走得开?
小王爷居然连押十几手,手手都能押个正着,这自然并非运气,而是依靠这身深厚修为。诀窍简单得很,无非“听骰”而已。只不过,曼清院作为洛阳帮开设的生意,帮主上官龙又是江湖间数得着的高手,自然也会事先做好措施以防止高手听骰作弊。故此在那骰盅底盘之处,铺有一层从西域传过来的厚厚天鹅绒,骰子落定的时候,其撞击声自然会被天鹅绒吸收。再加上四周赌客大呼小叫,人声鼎沸,喧闹嘈杂不堪,要将听清楚骰子点数,就连荣凤祥这种级数的高手也做不到。
可是那所谓的“不可能”,只是针对普通高手而言。小王爷达成“元始篇章”境界,功力之强,当世中只有寥寥两三人可与之相比。而且正宗六神诀全部修成,眼、耳、口、舌、鼻、身、意六识开通,杨昭感官之敏锐,几乎已经等于拥有佛家所说的“天眼通、天耳通”等神通了。之前那十几手,他是在判断骰子落定时点数与声音之间的关系。等到搞清楚了什么样的声音对应多少点之后,那么无论押大买小,都只如反掌观纹之易,根本毫无难度。四周喧闹声纵使再嘈杂十倍,又怎能够瞒得过他双耳去?
只不过,这样子来作弊虽然赢得容易,但同样地也就毫无赌博的乐趣了。杨昭又玩了两把,四周围观的赌客兴致越来越高,甚至开始扯开嗓子齐声呼喝他押下的点子数目,但小王爷自己却已觉兴味索然。看那女荷官芳华,原本妩媚俏丽的容颜敌龙无此刻早成一片土色,看来输得太多的话洛阳帮也会责罚于她。彼此无怨无仇,又何必害人?当下小王爷伸出手去,将赌桌上原本属于自己的金瓜子都拈起收回荷包。其余银两却分毫不动,笑道:“今日也玩得够了。不如就……”
小王爷话未说完,陡然只听有人大喝道:“捣乱?谁个胆生毛,竟敢在我们洛阳帮的地头捣乱?滚开,统统滚开!”二十余名洛阳帮帮众随即扑上,手上提了根短木棍乱打乱骂,将围观的赌客犹如牛羊般赶开。小王爷微微一皱眉,转身望去,只见拥挤人群被开出条笔直的康庄大道。有名约莫三十来岁年纪,皮肤黝黑,长得矮矮胖胖,更兼眼大嘴宽的汉子,气势汹汹地大踏步走进赌厅中来。他驻足举目,向厅中众人一扫。顷刻之间,人人噤若寒蝉,低头不语。偌大一座赌厅变得鸦雀无声,直是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