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正座上的裴老夫人显然被二人的哭闹颤得心烦,将此难题抛给了裴斐,“二郎,此事你怎么看待?”
裴韫面色难看,焦灼的目光匆匆于灵柩的女尸身上一瞥而过,方应答道,“莺莺素下里性子本就活泼乐呵的,断然是不会寻死。而柳月生性妒悍狠毒,与其生出争执不是未有可能,此事蹊跷,容许孙儿与她盘问。”
“你……”柳月猛然抬头,涂抹着红脂的面上粘上地面的尘土,好不狼狈。她悲怆呼嚎着,悲愤瞪着面前绝情狠厉的男子,“郎君,你可真是无情啊。你自己做了丑事,要我一个做妾的为你遮掩也罢,现东窗事发了,却把我拖下水?”
柳月话中有话,在场之人无一不将深究的视线投落至裴斐。
裴老夫人的脸色沉下来,冷睨裴斐一眼道,“你与我详说。”
柳月哈哈大笑,拎着裙摆跌跌撞撞地往裴斐身边走,“二郎无情,在这时候还要谋害妾,可休怪我这个做妾的狠辣呀……”
她的面容在披散的头发下瞧得不大清楚,唯有两道阴森如蛇蝎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绞住裴韫的身躯,“大家伙儿都以为侯小娘子是对裴二郎一见钟情,心甘情愿嫁给他不是?哪里晓得呀——”
柳月咯咯咯地笑,直视裴斐眼底的恐吓与震慑,“哪里晓得,他使得了什么阴招祸害谋娶了人家?这里便最是轻松的还数侯小娘子罢,认识自家‘夫君’是何等货色,魂归西去,倒捡个轻松。”
“柳月,你有话便直说,何必与我绕功夫!”裴老夫掷地有声,“你若能说出真相,老身方可唤莺莺清白。”
“是是是。”柳月装模作样与老夫人一福身,“老太太最爱看戏听曲,这狸猫换太子、鱼目混珠都是些老把式了罢。想不到,镐国公府里还赶上了个新样式,闹出个换……”
话未落,只见面前女子腾空,直直被着大力冲撞着往盘龙石柱上去。
轰然一阵,将石柱生生敲出几道裂纹。
柳月死了。
有一簇血在腾空的瞬间从口中喷涌,悉数沾染到胸前衣襟。随着身躯下滑,脑后的血从上至下划出一道淋淋的控诉。那双猝然瞪大的双目,却保持生前的狡诈阴险,闪烁着诡谲的光芒,牢牢捆住面前的人。
裴老夫人是个吃斋念佛,最是看不得血腥。接连死掉二人,不禁盛怒非常,叱道,“二郎,你这是作甚!难不成真是如她所说,你做了什么腌臜事!”
“孙儿望祖母明鉴。”裴斐松了一口气,朗朗解释道,“这毒妇说话十有六七是假,况三弟扬州任职,回来定是要加官进爵,若真传出去不好的什么风声了,于他也不利。”
裴老夫人喉间一梗,半晌无应答。良久方询问道,“你打算,那你这两房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