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忠眉梢一挑,沉吟片刻:“那你倒说说,这四个境界之间有什么区别。”
“修道的事,你得去问将军或者国师才行,我可说不清楚。不过。我的理解是,修身、齐家都是深植根本,先学做人,做一个能爱人的人,也就是以儒者心为根本。”
“嗯,还有呢?”
“治国,则更上一层,要用到权术,也就是法家的学术。”
“那陛下现在不就这么做的?”
“他是这么做的,可是没有仁心做根本,这未免有些剑走偏锋。”郭嘉伏在女墙上,顿了顿,又笑道:“这就和习武之人不先打熬身体,锻炼气力,先学各种兵器招术,空有其表,却不能真正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一般。”
阎忠眉心微皱,沉思半晌:“儒法不相容。汉家虽独尊儒术,实际是外儒内法,用的还是法家学术。这儒不过是张皮,按照你这个意思,将军却是要将儒变成骨肉不成?”
“我是这么猜的。”郭嘉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阎忠:“将军能有今天,就是因为他愿意与天下人共利,而不是把天下看成一人的私产,这不是仁心是什么?不争而天下莫与之争,是因为他即天下,天下即他。”
阎忠哂然而笑:“又是这一套玄理,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
“理不在新鲜不新鲜,而在有没有道理,是不是真实。”郭嘉叹了一口气:“将军前瞻后顾,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他却忘一件事,有人并不觉得这天下是他的,还一心想要夺回去。”
“所以,将军要想实现他的仁心,首先就要将天下真正变成自己的。”阎忠应声说道:“否则,他现在有的这一切都是借来的,迟早还得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说一千道一万,这一步还是必须得跨出去。”郭嘉点了点头:“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破解横亘在将军心中的心魔,让他突破这个藩篱。”
“还不能引起他的抵触。”阎忠接上去说道:“不瞒你说,我们的想法虽有些差别,在这一点上,我们却是殊途同归。”阎忠看看四周,低声道:“将军之所以得人拥戴,但是因为他的仁心,可是现在,让我们束手束脚的,却也是这仁心。”
郭嘉笑了起来,点头表示赞同。“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天下又有谁没有缺点呢?将军的这个缺点——假如能称为缺点的话,我觉得也不算是坏事。”
“这话倒也说得是。”阎忠还要再说,却看见一道黑影忽然直落下来,郭嘉伸出手,那只燕鹰准确的停在了郭嘉的手臂上。郭嘉从燕鹰的脚上取下一只小铜管,迅速的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公孝先生,我不能和你再聊了,有急事要立刻报与将军。”
阎忠打量了一眼那只燕鹰,突然说道:“这鹰看起来很疲惫。大概飞了好几天,不好好的休息一下,可能会伤了。”
郭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多谢先生提醒。”说完,他匆匆的下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