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文学>都市小说>生若流星 > 爷爷的犁
    冬去而春来,冰雪融化在土里,雪水的寒冷冻死了泥土里的害虫,瑞雪一定会造就丰年。

    经过短暂的春节休息调整,老百姓们又在为来年的农事做着各种准备。

    父母因操劳过度也日见衰老,爷爷和奶奶更已是白发苍茫,爷爷有三兄弟,爷爷的命苦,从小就失去了父亲,长兄如父,爷爷一直是三兄弟之中的顶梁柱,因为苦难造就了爷爷的强大,他是我们村寨的队长,每家每户有什么事情都会找爷爷去协调处理。奶奶原来是地主家的女儿,她的手腕上经常带着一个沙沙作响的银手镯,一次家里的一只小鸡掉进水里被淹死了,奶奶将它做成了童子鸡,我和幺叔由此饱餐了一顿。岁月总是像极了无情的霜刀,它会将有血有肉的人变成干枯的老人。

    我最爱听老人们聊天讲故事,因为从他们沧桑的岁月和记忆中,能听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有一次,爷爷与一个老伙计聊天,爷爷说:“想当时我们还是追着打着的孩子,而现在却已是年近古稀”,听过之后,当时就感慨万千,人生之须臾,可见一斑,岁月无情催人老,一代新人换旧人,而我和我们都将老去,只是现在尚未觉察。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想吃什么就去吃吧,只要“勿因善小而不为,勿因恶小而为之”就可以了。

    记得还有一次,爷爷要教我耕地,我对爷爷说:“爷爷我不学,将来我不当农民”,爷爷当时很生气,但我真的不想面向黄土了此一身,但现在想来其实当农民有什么不好呢,至少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远离世间之声色狗马,超脱于凡尘之蝇营苟利,多好的人生啦。时移事易,如今已不能够回去,要是可以回到过去,我会对爷爷说:“我是农民的子孙,我愿意去学种地耕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当写此的时候,爷爷早已离世远遁。在我的心中,我只佩服爷爷一人,一生正气,度量宽容,爷爷最爱喝酒,但从来没有见他醉过,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只是爷爷从来没有说过他有忧愁,我想只有酒能理解爷爷的心事,从来诗人必饮酒,《醉翁亭记》之由来,可能也是诗人在酒醉之后的豪作,君不闻:“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情多最怕花无语,愁破方知酒有权”。

    我觉得爷爷其实也是诗人,只是他将自已一生的感叹都用梨写在了他心爱的土地上,写在岁月风刮的大山上,屋后那座沉重的高山,承载了我们农民千年的往事。

    爷爷离世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他眼睛中满是不甘,他的牛还在圈里,他的梨就放在圈旁,再见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