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安安静静地跪着,不说话,不抬头,更是不表态。

    女帝踩在她的伤口上,追问:“你不恨她吗?她明明可以求朕把你接到歧国,免你孤苦。可半年过去,朕没有收到歧国来的信,你可曾收到?”

    她没有,晏华浓一点消息都没有。柳氏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十足的笑,她抬起头,大胆地看着女帝,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告诉她:“那又如何,我宁愿她不要再和大羲朝有任何牵扯。她去过她新的生活,若能不被旧事所累,我比谁都高兴。她是顺成王后,是歧王的心头爱,那飞扬跋扈的褚家女儿都只能靠边站,我为何要毁掉她的安逸日子。”

    可晏华浓若是当真写信回来,想接她去歧国,那就等于在插手大羲内政,女帝不会高兴,歧王也不会喜欢。柳氏偏着头,冲着女帝勾起唇角,那笑是发自内心地为自己的金兰姐妹高兴。她笑给女帝看,也好叫女帝死了那条挑拨离间的心。

    “好!”却不料女帝大声鼓掌,慨然叹道,“真是情深意重的姐妹,只可惜朕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柳氏被这突然的巴掌声拍得怔愣住。

    “她已经死了,不过有幸能有个姐妹真心待她,也算死而无憾了。柳氏,如果这世上还有人会为晏华浓报仇,这个人一定是你。”

    柳氏双眼一瞪,不明白她的意思。

    女帝怜悯地拍拍她瘦弱的肩膀,宛如一个慈悲之人:“朕给你说得明白一点。晏华浓为什么没有给你写信,其实很简单,歧王要防外戚专权,尤其是有兵权的外戚,怎么敢轻易让真的晏家嫡女做王后。而晏海,他急于攀上歧王逃出大羲,不惜卖女求荣,配合着让歧王自己的人假冒晏家嫡女。而真的晏华浓……”

    在柳氏惊怕的目光中,女帝停下来冲她诡异微笑,“你觉得,还能活命吗?”

    无毒不丈夫,晏华浓必死无疑。

    柳氏一背的冷汗,瘫坐在地上险些晕死过去。她不相信,这不可能。

    女帝:“晏家逃出歧国前,晏华浓对外称病,久不外出。柳氏,自己仔细想想是否如此,竟一点怀疑都不曾有过?”

    柳氏越听越害怕。她原也去探病来着,却没能见着人,于是只顾着担心好友会不会病得太重,能不能好起来,并不曾想过还可能有阴谋在里面。如果只是生病,华浓分明还能写信给她,可是不仅没有写,连她送去的几封信都石沉大海了,甚至没有派丫鬟来给她报个平安。

    这太反常了,如果女帝说的是真的……当权者的棋局之上,讲究个斩草除根,十有八九华浓已经……

    女帝在她脸上找到越来越多的惧怕,甚是满意:“如果想替她报仇,那就帮朕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朕会把你丈夫放了。各取所需而已,何必拒朕千里之外。”

    柳氏心中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姐妹丧命,她自是痛心的,晏伯父为整个晏家着想出卖女儿,这买卖平心而论的确划算的。她可以理解,但她不能接受金兰姐妹死得不明不白。她所求不多,既然晏家已经在歧国扎根,那她只是替华浓讨要一个说法,伤不了晏家根本,想来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