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正热，鸿盛集团成立几个月，那阵新鲜感过去了，老矿机的数百号职工们包括林达方又回到了以前的轨道，看着厂门口那块已经有了灰尘的“鸿盛集团”牌子，也没什么自豪感了，偶尔路过鸿盛酒楼也不会再象过去那样注目，走过了也不再总回头看，习以为常了。
齐有亮还是不怎么见踪影，偶尔远远看到，也是惊鸿一瞥，想想也对，都成立集团了，厂长不应该更忙了嘛，见不着是正常的，不是有人说过一句话：“人家美国还有卫星定位系统呢，该见不着还见不着。”更何况我们这齐厂长没带定位？基层职工见不到繁忙的领导干部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林达方也觉得这除开换了块牌子，其它都和原来差不多，他记得前一段报纸上介绍改革的文章，说改革就是创新，是开拓，是进步和发展，不能是“新瓶装老酒”，可是矿山机械厂已经变成集团了，怎么没多少进步呢？这个方面林达方其实是有些不对的，至少他参加工作以来，有过两次涨工资的经历，一次是转正那年，工资待遇涨了一级，第二次是正好碰上好时机，又遇上统调，工资在原来的基础上往前迈了一大步，涨了一倍有多，现在每个月领到的工资有一百三十多块，不是原来的五十多块了，可以说拿在手上也有了些重量，这不就是进步嘛。但是要说有进步，这工厂里的一切也还是那个老样子，唯一的不同，就是“兼并”了一个已经快没气了的农业机械厂作下属企业，这和自己没关系啊，就是兼并十个这种企业，自己不也仍然象现在一样么？那些通过兼并“吸收”进来人自己都没能认全呢，这是进步了，还是没进步，谁也不怎么说得明白。林达方来到兰城，来到这矿山机械厂几个年头了，感觉自己越来越没激情，在学校的时候，老校长说年青的一代将会是跨世纪的人才，自己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感受啊。林达方开始有了惰性，每天和那些老职工一起上班下班，有时候会去肖立那坐坐。
端午节刚过，今天的天气给人的感觉是特别热，还带着闷，坐着就有点喘不过气，只有不停的喝水，如果跟前有只狗，一定可以看到它把舌头伸出来。行政办公室把今年的清凉饮料费按时发下来了，林达方没给自己买什么，他每年都是这样，也不乱喝饮料，冰花平时是不吃的，白开水是他从小的习惯。有些日子没去逗肖立女儿了，他把她叫小侄女，今天用刚发的清凉饮料费买了点芭蕉，有了小侄女后，他不再空手到肖立家，说是总要给侄女带些东西，快一岁了，还没断奶，他喜欢看小姑娘笑得开心、小手笨拙的样子。
肖立下午说有事找他，所以下了班买了芭蕉便直接来了，柳华把他让进屋里，侧过身给女儿喂奶，也不避他，看样子不是一次两次了；肖立在屋里，正认真的看着手上的一本不知名的资料，印刷非常精美，林达方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书，每一张纸张都有他平时看书的封面那么厚，纸张表面还光滑有光泽，图案也是美仑美奂，和照片一个样，每一页的抬头都是“亚美亚”三个字，下面是各种介绍。见林达方进屋，肖立兴奋地让他过来坐下，说：“这是我同学从深圳给我寄来的资料，是一个系列的保健产品，包括一种全新的推销方法，前景非常好，他说在那边已经推广开了，很多人在做，同学想让我在这边也做起来。”
“是什么产品？”
“这个是从美国引进的系列保健品，品种很多，包括营养品、保健品、美容化妆品、个人护理用品，每个人都可以做，而且是面对面销售，都不需要有办公室，也不需要仓库，越早做越挣钱。”
“这么好？不用办公室就可以？”
“我同学是这么说的，他在那边也是这么做的，叫什么……传销模式，也是从美国引进的最先进的销售模式，人人都能做，个个都是老板。”
“从美国引进的？这么厉害？”
“他说是美国人首先开创的新模式，就是为了让人人都能参与，适合所有人创业的一种新商业模式，门槛很低，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都做得很好。”
“具体呢，我可以说不清楚，画个图可能好理解一点。”肖立拿来一张白纸，边说边画，“这种传销模式呢，可以形容成一个金字塔，你看，在最上面是我同学，假如我加入他的传销团队，他就是我的上线，我是他的下线，在图上我就画在他下边，以后我如果推销出去产品，他也可以有提成。”
“我的下面可以分两条线，象左右两条腿，现在假设我把你发展进来，你就算是我们的团队成员，我直接把你放在左边这条线上，以后你推销成功了我也有提成，我同学也还是有提成的，我再把柳华发展进来，放在右边这条线，这样我就是两条线都发展起来了，我往下的团队成员推销成功我都会有一份提成，这叫团队奖励；你也可以象我这样往下发展你的团队成员，发展得下线越多，你的团队越大，你的提成就越多，挣钱也越多，但有一个前提，就是左右两条线你都要能够同时发展，如果有一条线很短，没发展起来，提成是不多的，只有两边平衡才可以。加入得越早，你就在越顶端，提成也就越多，加入晚了，别人就会成为你的上线，你的业绩就会相对少了。”
“你试想一想，这是不是有点象链式反应，初一看，只有两条线，但越往下，分支越多，如果你是顶端的那一个，下线的基数发展得足够庞大，这个提成是不是很恐怖？听我同学说，他们那里有人一个月提成有十来万的。”
林达方一听十来万，他们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多块，别人是他们的几百上千倍，这根本不是同一个概念，这新生事物，和国内的搞法完全不一样。
肖立又把那本资料递过来：“你看这上面介绍的产品，是人人都用得上的，我们国内也没有同类产品，这个亚美营养餐，用开水冲一下就可以直接喝，如果每人每天一杯，我们国内人口这么多，一个月可以卖多少？一年又能卖多少？”
“前面说的只是营养品和保健品，还有化装和美容的呢？现在开放了，女孩子都知道要打扮、爱漂亮了，不象过去，你要是有时间去那些先进的开放城市看看，那里的女孩个顶个的漂亮，化装和不化装的不一样。哪象我们这里的女孩，没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