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午后,日迫黄昏,天黑得早。
钱府琼花拂瓦的朱墙外,江南的集市熙熙攘攘,喧哗丝毫不减,甚至灯火初上,秦淮河歌声飘来,真正的热闹才刚开始。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容巍和赵熙彻便走在这一爿钱塘繁华里。
昔日玄衣清肃的刀客,今儿完全成了货架子,脖子上挂了一串昌化山的核桃,怀里抱了两把西湖的绸伞,左手拧一挂龙井茶团,右手盘一溜天目笋干,走起路来叮铃哐当,跟个移动铺子似的。
赵熙彻则脚底抹油的到处窜,一会儿丝绡铺里瞧一圈,一会儿火腿肆里买一通,几个时辰下来马不停蹄,从城南逛到城北,不嫌累的,甚至兴头越来越高,恨不得把满城的稀罕物都盘下来。
“殿下,快天黑了,若是回府晚了,恐上面责罚。”容巍瞧了眼天色,俯身向少年道。
赵熙彻眼睛一瞪,看容巍。
“哦不对,五少爷,大爷,不是,五公子?”容巍意识到说漏了嘴,改口。
赵熙彻还是瞪他,葡萄似的眼睛黑溜溜的。
容巍被瞧得微慌,绞尽脑汁,一亮“王小五……公子?”
赵熙彻这才面露满意,竖起一根指尖,晃晃“若是再叫错,我第一个罚阿巍……哇,这是甚,好香!”
话音还没落,少年的目光又被街旁的挑子吸引去,一口铁皮大锅热油翻滚,金黄色的巴掌大饼子翻滚,油酥酥的香气扑鼻。
“小郎君来一个?新炸的油墩儿!甜的包豆沙,一文,咸的包肉,三文!”掌柜的擦了把汗,油光满面的笑。
“一样来一个!”赵熙彻指尖碰到腰间的绸缎钱袋,刚想付,可转念总共四文,不贵,于是眼珠子一转,接过炸饼就溜。
“诶?小郎君,钱!还没给钱呢!”掌柜的一愣,急得大喝,作势要追上去。
“我来吧。”容巍忽道,看了眼少年远去的背影,腾出手来,从自己苎布钱袋里取了四文,付给那掌柜。
掌柜的谢过。容巍快步追上赵熙彻,见少年背着手,嘴角噙了一丝得意的笑,掩不住,歪头瞧他“阿巍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