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葵是一个善于“审题”的人。
她天生对“考试”这件事十分敏锐,悟性也高,所以无论学什么都比别人快。
当她还是一个凡人的时候,十五岁的宋小葵仅仅是在中午给自己的兄长送饭的时候路过书院三个月,便将经书子集倒背如流,更甚者,她还能反过来指导他的兄长。
那一年他的兄长中了秀才,他们家终于出了一位读书人,可是宋小葵却叹息不已。别人问她,兄长高中,为何愁眉不展?宋小葵说,我叹我母高兴得太早,以我兄之姿,下次必然榜上无名。宋母听闻,一怒之下将宋小葵赶出家门。
宋小葵那时没有仙骨,生得瘦瘦小小,又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她穿得是兄长改小的旧袍子,为了干活方便,头发乱乱地束在脑后,乍看就是一个十五六的穷小子。宋小葵腹中饥饿,无处可去,最后路过了河边,看到几个背着书包的顽童。
那几个小孩因为贪玩没有背书,应付不了夫子的考教,不敢上私塾;可是不去私塾,他们心里担心先生告诉家长,玩得也不痛快,一个个愁眉苦脸。宋小葵走过去,说,你们把书给我看看。
宋小葵粗略看了一遍,指出其中几个段落,你们把这一段背下来,就能混过今日先生的考教,其他的不背也没关系,三日内他必不会考你,放心上学去吧。顽童们一听,将信将疑地去了私塾,一切果然如宋小葵所料。于是顽童们便每天给宋小葵带些吃的,让宋小葵帮忙“押题”,这样一来,他们有了捷径,学问没涨多少,先生却发现自己“考”不住他们了。
那夫子心中奇怪,偷偷跟着几个学生下学,在河边找到了正在啃点心的宋小葵,只见她衣服脏兮兮的,脸却清秀干净,正在给几个学生讲书——
“你们一直这样不行,押题只能缓解一时,夫子肯定已经发现你们没有真才实学了。如果他刻意出偏门的问题来刁难你们,我是算不出来的。”
“可我实在不爱读书,我一看字就困。”其中一个孩子和宋小葵关系已经很好了,如实抱怨。
宋小葵说:“那是因为你学习的方法不对,你不懂文章的脉络,也不懂它说的意思,又找不到规律,自然事倍功半。你可以这样……”
宋小葵将自己速度的方法飞享给几个孩子,她声音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口齿清晰,思路明了,虽然身穿旧衣,手上还有些冻疮,但谈吐丝毫不见粗鄙。夫子越听越是心惊,只觉得自己教了许多年的书,原来一直都是照着自己曾经的老师画瓢,从未有过自己的思考,如果按宋小葵的方法,虽然不如自己讲解透彻深奥,却能让教学更有效率,对于那些天资平庸的学生而言,也是一条捷径。
夫子当场把这衣衫褴褛的“少年”抓了个正着,却并未训斥,而是询问他,可愿意去私塾当个“童子”。童子大多就是年纪小一点的小厮,跑腿打杂扫院门,但是宋小葵的职责却不太一样,用现在的话,大概就是类似于“助教”。
在书院,宋小葵有吃有穿,她悟性高,学习快,做事也机灵,什么事到了她手里总能事半功倍,很受先生和学子的喜爱,在这里,她过了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直到她的爹娘从同乡的学生口中听出端倪,找了过来,揭露了她的女儿身,书院上下大惊失色,连夫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一个女孩子居然在书院和男孩同吃同睡,爹娘视她为耻辱,夫子虽有意相护,但面对山长的责难也无话可说,她的兄长更是觉得她丢尽了脸。更觉耻辱的是那些年长于她的考生,他们大多受过她的帮挟和指导,甚至因为她“家境贫寒不能参考”而抱不平。可一知道宋小葵是女子,这些过往的相处便全成了污点,他们——堂堂读书人,读书写文章上居然不如一个没读过书的女子,还差点称她为师,简直是丢尽了天下读书人的脸面。
只有开始受她教导的几个顽童替她说话,他们来自同村,早就相识,却一直帮她隐瞒,因此也被开除出了书院。临走前,几个男孩子义愤填膺地骂书院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