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人到生死关头,有时看的便不是医术而是造化了。昨日正是如此,他的医术已无用武之地,就连程衍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将最好的药都拿来替姚涵止血吊命而已。
……而这厮!这连陪产都没能赶上的货色却能……
李稚简直想连姚涵一并痛骂一顿。
但最想痛骂还是自己——为何些许用处都派不上?明明除了医术已是一无所精了,武学不如罗昱,用兵不如何素,便是论性子活泼都比不过岳凉,如今医术又不如程衍,则到底还有何可取之处?于师兄而言,自己才是最没用又脾气最大的,又有何脸面指斥何素,骂他拖累师兄?
何素就算一无所有,最后也好歹还有师兄的偏爱,这偏爱能叫师兄高兴,那也就够了,真正一无是处的,只有自己而已。
想到此处,终忍不住黯然退出房间,轻手轻脚带上了门。罗昱便在门口。师兄弟俩对视一瞬,罗昱道:“去煮饭。”
李稚:“?”
罗昱慢慢歪头:“不然谁做?”
何素便在房中坐了整一下午,直到程衍背着他的千金药箱来给姚涵换药。
这一下午姚涵都昏昏沉沉,未曾清醒,只有意识模糊地要过两次水,却是眼皮子都没睁开,何素拿布沾了水点在他唇齿间,聊解焦渴,他便又陷入昏睡。
何素便只是坐着,久久凝望他。
空气中的血腥味在某个瞬间让何素错觉回到了两三年前,仿佛他还在那个铁锈积沉的水牢,或是边境皮革风沙的军帐里,而姚涵身上皮开肉绽,让血腥味终年不散。
于是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他是如此熟悉于姚涵的血的味道。因为姚涵自与他相识以来,便永远伤痕累累。
程衍便睨着这个垂头丧气的背影,缓步踱到他身后。何素浑然未觉,一动不动。程衍抱着药箱等了片刻,只觉这拱了他白菜的猪好生木讷,好容易才按捺住提着这厮后颈扔出去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何将军,让一让。”
何素猛然惊起,回头一看是程衍,连忙将姚涵的手掖回被子里,给他让了座。程衍呵呵一笑,看着何将军仆从一样束手立在旁边,总算难得快意。
这厮……哼。
打开药箱摸出琳琅满目近十瓶药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不问孩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