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艾尔文,你醒了?」
当艾尔文艰难的睁开如千斤重的眼皮时,参杂着兴奋与担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艾尔文尝试了多次才终於撑住眼皮不再让其滑落,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许久才有个人影缓缓进入到他狭小的视野区内。
这个人眉头深锁、神情哀戚,双唇颤了又颤,像是要开口说话却又在字成句前抿紧唇。
艾尔文想要喊出自己副手的名字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如沙漠般乾燥,光是他张开嘴,空气粗砺的像是流沙一般灌入气管,磨的他生疼。
站在艾尔文旁的佩尔感知到艾尔文的不适,体贴的倒了一小杯温水,先用棉棒沾水贴在对方乾裂的唇上,一点一点的补充水分。佩尔一边动作一边低声叹道好险艾尔文没事,告诉艾尔文现下首要的任务就是先养好身子,但他很快地被那道炙热的视线吸引,艾尔文那一双透亮的蓝眼睛像一面洁净的镜子映照着他,让他不自觉的在那份清澈中心颤。
佩尔停下手边的动作,视线从艾尔文那张贴满纱布的脸收回。如今,他是以一个朋友的身分来到医院探望艾尔文,身为一个友人是不该在这样的情况下告知残忍的事实,可他太了解对方了,艾尔文要的并不是这份关心,於是他只能忍痛收起那身而为人该有的怜悯之情,披上自己军人的身分,以清楚到近乎无情的口吻向他的长官覆命,将此次调查兵团的意外分析及伤亡人数全一一报告给他的上校听。
艾尔文沉默地听着对方的一字一句,当天的一景一物同时在脑中回放,当佩尔结束後,艾尔文欲张口想问,但才刚提出那个名字-弗拉冈,佩尔就站了起来,说是已经打扰艾尔文太久,让艾尔文赶紧休息。
目送的佩尔落荒而逃的背影,艾尔文明白对方不愿亲口承认弗拉冈也是死亡人数的其中之一,其实艾尔文自己早有了答案,毕竟对方是他的哨兵,尽管只是短暂的浅层精神结合,但在没有正常程序的操作下中断连结,对於彼此的伤害也非同小可,尤其是对於向导的影响更甚,所以帕国有严格禁止已配对的哨兵和向导不可随意中断连结,除非是在生死关头。
艾尔文能感知道自己最外层的精神屏障破裂了,那是在瞬间中断连结时被哨兵的连接端口硬生扯裂的,这道痕迹无法恢复如初,将会永远留在这片精神世界中,这也是为何哨兵常被比喻成更接近动物的人类,他们无论如何会想尽办法在伴侣或猎物身上留下不可抹灭的印记,尽管艾尔文与他之间的关系只是军队安排的短期搭档。
遇险那刻的画面历历在目,弗拉冈拚死将他从未知生物的口中救出,不论是出於哨兵对向导天生的守护信念又或是弗拉冈的个人意志,艾尔文知道他这一辈子都欠着这份情,话虽如此,艾尔文内心却又生出狭隘的怨怼,明知是要感念对方的救命之恩却还是不可控制的恨上了对方几秒。
自醒来後一直表现出超常冷静的艾尔文眼眶缓慢的汇聚起泪水,他抖着左手往从刚才就一直感知不到的右手而去,在触及右肩之下的空处时,他终於忍不住心伤的痛哭起来。
说来可笑,他身为一名向导却宁愿自己的精神世界遭受到摧残也不愿让肉体受到分毫伤害,因为唯有这一副他呕心沥血锻链出来可与普通哨兵一拚的身体才是他可以实现梦想的保证,他可以牺牲金钱、感情、自由,甚至是生命,但唯独梦想是他无法放弃的,可是如今的他已然失去了追逐梦想的资格,这比让他死去还难受。
2.
23星纪末,一颗未被人类观测到了陨石在无预警的情况下撞上了地星,剧烈的冲击力在全星球扩散,引发了数次的湖啸、海啸,让许许多多海洋及陆地生物在短时间内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岩层中的物质在陨石撞击後喷射到了空中,有毒物质蔓延、酸雨铺天盖地,大多生物就算有幸躲过了首次重创,也在恶劣的环境中逐渐绝迹。
不过几日,地星的陆地只剩原先的十分之一,全星球的人口也急速锐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