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入秋了,在几轮反复的秋老虎后,天气是彻底放凉下来。
怕广安王受凉,周大武一早便命仆侍拆卸书房门前的水车,一群仆侍正轻手轻脚地忙活着,一个面嫩的小子不慎将水车的轴承失手掉在地上,哐当一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众人齐齐一惊,为首的那个老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指按在唇上,嘘的一声,悄自伸着脖子往书房内一瞧。
若隐若现的纱幔后,拢着薄毡的贵人没有分毫动静,似还睡得安稳。
老者这才安下心来,作着口型暗骂了那小子几句,对面的少年吐了吐舌头,连忙轻手轻脚搬起地上的物事,一行人悄自往外退去。
待人声渐消,李元悯睫羽一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将薄毡丢在一旁的扶手上,坐了起来。
其实方才那一番动静,他已经醒了,只若让领头的总管知晓了,难免回去责罚那孩子一顿,故而干脆继续假寐。
这几日他睡得都不是很好,今日没有公务在身,便躲在书房偷懒看些闲书,居然便这样睡过去了,抬眼看了下堂中的漏刻,也寐了足足一个时辰,心间舒畅,当下软绵绵地伸了个懒腰,一丝乌发掠过雪色脸面,似是海棠初绽。
今日他穿着一袭素衣,因着没有外出,所幸连发都不束了,只让侍奉的嬷嬷用一根带子简简单单绑在身后。
他坐定,脖子一重,一块莹莹玉润的玉佩便从他胸口滑了出来,他握住了它,置在掌心里婆娑了片刻,叹了口气,想起猊烈离开都城已经是两个月了,也不知可还习惯边境的恶劣。
心间微微酸涩,不由抽出了书案底下暗格中的紫檀匣子,目下泛着温柔的神色,轻轻地抚了抚,打开了来。
里面是几封书信,被折得整整齐齐的安放妥帖,每一张内容其实都极其简单,要么问安,要么是说自己一切安好。不过,自打上次被李元悯埋怨过后,后来信笺的末尾总会提上“想你”二字。
李元悯想象着他端着一张冰冷肃严的脸写这两个字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一片惆怅。
他将信笺仔细地叠好,小心翼翼叠放进紫檀匣子中,又无端端叹了一口气。
已经五六日了,本该要来信了,可一直都未有消息,虽都知一概是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可每次揭去封泥前却还是忍不住雀跃的期待。
正婆娑着那方流光溢彩的匣子,外头传来一阵响动,似有人往这边来,李元悯连忙快速将匣子的暗扣阖上,放入暗格之中。
倪英走了进来,垂头丧气的,原本英气的眉眼被沮丧冲击得皱成了一团。
李元悯不动声色将手从桌案下抽了出来,打趣道:“怎么,我们的女大王今日如此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