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挚友王老将军病重,他儿子王际向我讨药,我为避免圣人猜疑,撇清干系,硬是闭门装聋,眼睁睁耗得王老将军病死。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安乐,为了在赵胤,哦不,新皇的权力格局里活下来,我沈圭再来一次,也依然是那个选择。”
沈圭道来,直直盯着墙头的男子,颇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同一屋檐下的亲族,如今不死不休,都是鱼死网破的死结。
沈锡一愣“说王家的旧事作甚?”
“老夫既号天机,就比任何人都早早的清楚,赵胤是个狠角色。所以就算你父亲并未参与舞弊,但凭着和孙大人昔日的往来,难保时任右相的赵胤不借题发挥,给沈氏一招敲山震虎。作为左膀右臂的天机之族,数人之下万人之上,呵,你以为,他赵胤掏心子对我们的?”
沈圭顿了顿,眸底咻地炸开雪亮的精光“当时赵胤的猜疑已经风雨将起,针对我沈氏的添油加醋,黑云压城。为了将可能的牺牲降到最小,我只能推你和你父亲出去,挥刀断臂,弃卒保车。”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君臣明面上掏心掏肺,背地里刀磨得雪亮。权力局中虎兕博弈,都是走钢丝的步步惊心。
沈锡面色几变,最后凝固在一抹苍白的冷笑上“……那请问凭什么,凭什么我和我父亲,就得做家族的车呢?”
“不凭什么。凭我的罪。”沈圭坦然直视他,咧咧嘴,“我知道你有一天会回来的,来惩我的罪。”
沈锡对上一双毫无悔意的目光,忽的,索然寡味。
孙酬,看得起的称一声孙大人,算是沈锡他家的故交,其实也算不得多深的交情,见面叫得出名字,一年凑两次牌局罢了。
那一年,孙酬任秋试主考官。听闻沈锡参加科举,他一心想让自家女儿和沈家结亲,攀上沈氏的高枝儿,遂自作主张,给沈锡拔了头名。
其他改动名次的考生,更多的是私下和孙酬有交易,见不得光的,把自家子弟往上拱。有上就得有下,往下踩的就成了没后台的穷书生。
孙酬钱收到手软,欢喜过了头,一连篡改了数十人名次,闹大了,被时判榜眼的薛高雁清查,惹出后续大雁塔吟诵狂词,揭露考场龌龊的风雨。
至于告御状那天,哀帝命薛高雁和沈锡同时作文,评定高下,孙酬为防舞弊败露,和诸多交易往来的官家勾结,更换了沈锡的作文。哀帝一瞧沈锡文采狗屁不通,当下撤了沈锡名次,擢薛高雁为状元。
后来,这位新任状元郎,在某个深夜踢开孙府的门,一箭射出,孙酬的脑袋在鲜血里滚。
后来,沈氏将沈锡一房逐出家门,将血脉关系撇得干干净的,不染半点尘。